所有人一起行完禮后,又在昨晚的房間里舉行了宴會。不過,這次將隔壁的隔扇打開了,空間大約擴大了一倍。
「藻奈有男朋友了嗎?」直子的一個表妹問道。是一個胖得圓平乎的、很**********。
「沒有啦,你說啊去了。」直子用一個高中生的語氣答道。
「真的嗎?不會吧,像藻奈這麼可的孩子,那些男生怎麼會放過呢?」
「還是個孩子呢。」平介在一旁話了。
聽了平介的話、直子的叔叔笑了。
「只有當爸爸的,才會認為是孩子。實際上,的行可不一定是孩子的那麼簡單呢。就拿我哥三郎來說吧,當初他還一直以為直子沒有男人緣呢,可結果呢,不還是忽然間就找了個東京的老公結婚了?婚禮上,哥哥還地在休息室里哭了呢。」
「喂,你瞎說什麼呢,我才沒哭呢!」三郎較起真來。
「還敢說沒哭,你還說你想揍那小子一頓呢。」
「啊?」平介口發出聲來,下意識地了一下自己的臉。
「我沒說,沒有說,都是你在瞎白話。」
「是不是瞎白話你心裏清楚。」
老哥倆你一句我一句地爭論著,周圍的親戚邊聽邊笑。
宴會持續到8點左右。親戚們都由沒喝酒的妻子們開車拉著,各回各家。離得特別近的,就直接走著回去了。
直子洗了個澡,躺在床上看起了小說。沒過多久就睡著了。看來確實累了。
平介看電視看到9點半左右,進了浴室。三郎家的浴室里還用著木製浴盆。浴盆里很寬敞,把頭枕在浴盆邊上直后,還有很大的空親。平介想起了他第一次來到這個家時的形。
當時也是在浴盆里泡著澡,忽聽有人敲浴室的玻璃窗。平介答應了一聲,見窗戶微微開啟了一條,直子的臉了出來。
問:「水溫怎麼樣?」
他回答:「正合適。」
「是嗎?那樣就好。要是水涼了,就告訴我一聲,我給你添點兒柴。」
「啊,這裏還在燒柴嗎?」
「對呀,這個浴室就像個文化產。」說完關上了窗戶。
平介洗完頭髮和子,再次來到浴盆里。浴盆里的水稍微有點兒涼了。於是,平介喊了應該在窗外的直子一聲,想讓加一點兒柴火。
等了等,沒有回應。他「喂、喂」地喊了好幾聲,還是沒人理他。沒辦法,只好作罷。就在這時,他注意到牆壁上有加溫按鈕。所說的燒柴全是騙人的,這不過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使用煤氣的浴室。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被直子戲弄了。
從浴室里出來后,他什麼也沒對直子說。直子也什麼都沒說。
至於當年他沖著窗戶喊「直子」的時候,直子是不是正躲在窗外強忍住笑聽著,他到現在都不知道。
洗完澡,出了浴室,平介在走廊里走著,想回房間。這時,一個聲音住了他:「平介——」聲音是從客廳里傳來的。平介拉開了拉門,看見三郎一個人在裏面正喝著兌水的威士忌。
「自己在重新喝啊。」平介說道。
「也不是。這只是臨睡前的習慣。怎麼樣,要不要一起來點兒?」
「好啊。」平介來到三郎旁邊坐了下來。
「摻水喝行嗎?」
「行。」
三郎開始為他兌酒。從已經準備好的一大瓶水和漂亮的酒杯來看,三郎應該是早有預謀的。宴會上吃的東西已經沒有了,不過三郎準備了他燒的沙丁魚。
「先干一杯吧。」
「乾杯。」
輕輕了一下杯子之後,平介喝了一口岳父為他勾兌的威士忌。口不輕不重,對剛洗過澡的人來說,喝著正舒服。平介不佩服三郎不單菜做得好,在這方面也非常有天賦。
「你們這次能來真是太好了,大家都高興得不得了啊。真是要謝謝你。」三郎說完低頭行了一禮。
「可別這麼說。」平介直擺手。
平介和直子已經決定了,明天回東京。他們已經把這件事告訴三郎了。
「先不說別的,這才多長時間沒見,藻奈就已經出息這樣了,讓我看了也放心。原來我直擔心失去了母親,不知會變什麼樣,不過現在看來,這種擔心是多餘的了。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能一手把培養得這麼好。雖然我這麼說可能有點不合適,但我還是想代表直子對你說一聲謝謝。」
「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麼。我做的都是些平常的事。」
「不能那麼說。平常的事也不是說到就能做到的。你工作那麼忙,能做到平常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老人一邊嚼著沙丁魚,一邊把一句「非常了不起」重複了好幾遍。平介聽了,心裏稍微覺得有些不自在。
「另外,一個大男人做這樣的事,還是會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吧?」
「啊,也沒什麼,因為直……藻奈自理能力很強。」
「不過,今後藻奈也會很不容易吧。剛才我隨便跟聊了聊,聽說想考醫學專業。那樣的話,以後也不能幫你做多家務了吧?」
「這個,也許是那樣吧。」平介注視著杯子裏淡淡的琥珀。他開始漸漸領悟到老人想要表達的意思了。
「平介啊,」三郎用很溫和的語氣說,「你不用老想著要對得起直子這樣的事。」
平介凝視著岳父的臉,他果然要說這樣的事。
「平介你還年輕,要幾十年後才會老得像我這樣,你不必勉強自己一個人活著。如果你有那方面的想法了,就別在乎別人怎麼想,只管再婚好了,到時候我會支持你的。」
「謝謝您!但我現在還沒到考慮那種事的時候呢。」
聽平介這麼說,三郎搖了幾下頭。
「別看你現在這麼想,可是時間過得很快的。雖然我剛才說你現在還年輕,但那並不代表你還有很多閑余時間。我覺得你應該好好考慮這件事了。」
「或許是吧。」平介暖昧地笑了一笑。
「當然了,我也不能勉強你。」
見平介的杯子已經見底了,三郎又開始為他兌下一杯。
「那我就再喝最後一杯吧。」平介畢恭畢敬地說。
回到房間時,平介上的汗已經退了。他心想,又沒有空調,卻還這麼涼快,真不愧是信州地區啊。他換上睡后鑽進了被窩。
直子翻了個,轉向了平介這邊,並且是睜著眼睛。
「你剛才和爸爸聊天了吧?」
「啊,聊了。」
「他催促你再婚了吧?」
「你都聽到了?」
「沒辦法,爸爸說話聲音太大了。」這時所說的爸爸指的是三郎。
「我真的要招架不住了。」平介出一臉苦笑。
「你考慮過再婚的事嗎?」直子的語氣很認真。
「這個嗎,空想倒是有過。」橋本多惠子的面容在他腦海里閃過,馬上又消失了,「不過,沒有考慮過。」
「是你強迫自己不考慮這件事的嗎?」
「不想考慮而已。我還有直子呢!」
直子聽了閉上眼睛,又把子轉到另一面。
「謝謝你。」低聲說,「不過,你這樣真的能行嗎?」
「嗯,能行。」平介沖著的後背說道。
之後直子就再也沒說什麼,平介也閉上了眼睛。
「這樣應該能行吧?」他又向自己確認了一遍。自己有直子,有別人看不見但自己能看見的妻子,這就足夠幸福了。
他的意念開始模糊起來,「這樣就足夠了。」他抱著這種信念進人了夢鄉。
第二天,平介和直子一大早就開始了回東京的準備。臨行前,他們收到了各種各樣的當地特產,汽車的後備箱都裝滿了,連後座上都擺滿了紙袋子和紙殼箱。
「你要好好聽爸爸的話呀,正月再來玩。」副座車窗外傳來三郎的叮囑聲。
「記住了,我會再來的。外公多多保重!」
「好好。謝謝你,謝謝你!」三郎點頭,眼睛瞇得像臉上的皺紋一樣細。
平介發了車子。瀝青路上反出來的在告訴人們,今天又是一個酷暑天。
從娘家開出來有一段時間后,直子忽然開口:「停一下車。」平介將車停在了路邊。
「怎麼了?」平介問。
直子回過頭了一會兒,深深嘆了一口氣。
「想到自己今後再也不會來這裏了,就覺得有點傷。」
「為什麼,想來的話再來不就行了嗎?」
直子搖搖頭。
「不會再來了。見到他們我很痛苦。對他們來說,我是一個已經死掉了的人。他們的世界裏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我去了,無非像一個遊魂……」說到這裏,的眼睛潤了。取出手帕,「對不起,我只想哭一小會兒,以後就再也不哭了。不用擔心我,開車吧。」
平介默不做聲地上車鑰匙,發了汽車。
他心底在想:只有我才是真正的親人,我們兩個人是孤立地活在這個世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