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是我的孩子,因為他是我生的。」
「這麼說,他是你改嫁帶過來的孩子?不過,我沒聽他跟我說這件事啊。」
他,指的是岸文也。
「從『戶籍』上來說,文也是梶川幸廣的孩子。」
「您特意強調『戶籍』這兩個字,意思是,實際上他不是?」
點了點頭。
「和那個人結婚之前,我在薄野從事接待職業。文也是那時和我拍拖的一個男人的孩子。」
「哦」看來原來是個招待。這下平介明白為何看上去有些典雅了。「這麼說,您是在懷孕的況下和梶川先生結的婚?」
「這個地方說起來有點兒複雜。」從手提包里拿出手帕了角,「其實我和那個男人早就分開了。就在我們快要舉辦婚禮的時候,他又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提出想和我重新修好。或許是看到以前的人要為其他男人的所有,他又覺得捨不得了吧。」
平介點點頭,認為這是完全有可能的。
「當他知道我沒有和他修好的意思后,就提出只和我在一起待上最後一天。我當時如果把這個要求也拒絕掉就好了。他說就一天,之後再也不會來纏我。我也怕日後麻煩,所以就聽了他的話。」
「就是那一次有的文也,是嗎?」
「嗯。」小聲應道。
「那一天應該是結婚儀式的三周前吧。在那之後,那個男人就真的再也沒來找過我,但我卻懷孕了。我知道自己懷孕后非常迷茫。我想到了,孩子有可能是那個男人的。其實我也想過,應該背著丈夫把孩子打掉。」
這話的意思是,孩子也有可能是梶川幸廣的。
「看到丈夫高興的樣子,我始終無法下定決心。最終我決定將賭注下在『孩於是丈夫的』這種可能上。」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岸典子口中的梶川幸廣變了「丈夫」這一稱謂。平介也覺得,這樣更自然一些。
「那您是什麼時候知道文也不是梶川先生的談子的?」
「是文也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那天,丈夫在公司接了型化驗之後沉著臉回到了家,向我問起文也的型。我腦子裡當時便閃過了不祥的念頭。我是A型,文也是O型。之前丈夫並不知道自己的型。在接檢查以前,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是B型,因為他的兩個兄弟都是B型。」
「結果不是B型,對吧?」
「是的。在公司里,他被確定為AB型。A和AB型的夫婦是不能生出O型的孩子的,這一點,他也知道。」
「嗯。不過說實話,我當時並沒有太吃驚。後來想一想,當知道自己懷孕時,我就預到孩子不是丈夫的。我只不過裝作不知道而已。後來我注意到,文也長得和丈夫本就不像。」
「後來您把事真相告訴梶川先生了嗎?」
「當然告訴他了,想瞞也瞞不住了。」
「所以梶川先生就怒之下離家出走了?」
「他確實是因為這個離家出走的。不過,說他『一怒之下』有點不合事實。他一句責罵我的話都沒說過。聽了我的話之後,他表現得異乎尋常地冷靜,既沒有酗酒,也沒有發狂,更沒有對我施暴。對文也也和以前沒什麼兩樣。只是,他變得不怎麼和我說話了,在家時經常著窗外,像在深思著什麼。他的離家出走,是在知道真相的兩周之後。他只帶著儘可能的行李和裝有文也照片的影集消失了。」
「他沒有留下字條之類的東西嗎?」
「有。」岸典子從手提包里取出一個白的信封,放在了桌子上。
「我可以看嗎?」
「可以。」點了點頭。
平介拿起了信封。信封里有一張信紙。打開看,上面潦草地寫著幾個大字:對不起,我無法裝出父親的樣子。
「看到這封留言時,我哭了。」繼續說,「在離家出走前的兩周里,他考慮的並不是追究我的貴任,而是能不能繼續以文也父親的角生活下去。一想起這件事,至今我心裡都充滿了愧疚。我從心底里後悔對他撒了那麼多年的謊。」
平介點點頭,想象了一下如果換自己,會怎麼做。如果直子向自己告白了同樣的話,自己首先應該會把痛罵頓一吧,也有可能對施加暴力。
「請等一下,您這麼說,梶川先生明知文也不是自己的孩子,還為了他的學費……」
「沒錯。」岸典子用手帕輕輕了眼角,「所以我剛才說文也的話與事實完全相反。應該贖罪的本該是我,可是那個人卻還要幫助我。」
「他為什麼要那麼做?看來他還是喜歡你吧?」
聽了平介的話,搖搖頭。
「那時候,那個人已經有了新的妻子,他說他。」
「那他為什麼……」
「那個人是這麼說的,『現在,文也最需要的是父親。因為母親困境,所以他需要有個父親能出來做點兒什麼。』我說,『可你也不是文也真正的父親啊。』他就問我,哪種況會讓文也覺得更幸福。」
「哪種況?」
「他問『是知道我不是他真正的父親讓他到幸福,還是讓他一直以為我是他的父親讓他到幸福』,我考慮了很久,回答說,還是讓文也覺得他是他的父親比較好。那個人聽了之後說,『是這樣吧?我也這麼認為的,聲音我決定繼續當他的父親。當他遇到困準時,我希能盡父親的所能去幫助他。當初,我知道自己和文也沒有緣關係后,滿腦子只想著還有沒有心去做他的父親,卻沒有想到,一個人,就應該讓他幸福。我明明是那樣地著文也,卻走了這一步,我覺得自己真的好糊橡啊……』那個人說到這裡,在電話的另一端哭了起來。」
岸典子說這段話時直了後背。似乎覺得說這樣的事時必須正襟危坐才行。的聲音有些抖,不過並沒有落淚。從的表可以看出,下了決心,必須把該說的話都說完。
平介到呼吸有些困難,脈搏加快了,部有些疼痛。
「得知事故發生后,我很想馬上就趕過去,至要給他上一炷香。當新聞里說事故的起因是那個人的駕駛失誤時,我很想站出來大聲喊,那不是他一個人的過錯,他是為了我們才強迫自己超負荷工作的。可是當著文也的面,我卻裝出了與自己無關的表。儘管他是那樣地照顧我們,我卻還要裝出沒有那回事的樣子。」
岸典子了口氣,喝了一口估計已經冷卻了的茶。
「從文也那裡聽了他和杉田先生的事後,我認為再也不能瞞下去了。三天前,我已經把真相全都告訴文也了。」
「那他沒有到打擊嗎?」
「應該會有一點兒吧。」岸典子瞼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不過我不覺得後悔。」
「是嗎?」
「我覺得對杉田先生也是如此。我必須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您,儘管我說的事可能很無聊。」
「不,我也覺得能聽到你的這些話很好。」
「聽您這麼說,我就覺得這一趟沒白來。」收起了桌子上的信封,「另外,我還有件事要求您。」
「什麼事?」
「我聽兒子說,那個人的妻子也去世了。」
「啊。」指的應該是梶川征子。「是啊,已經死了好幾年了。」
「好像還有個孩子吧,一個孩?」
「是的,的名字逸。」
「那您知道那個孩子的聯繫方式嗎?我想去見見,跟說說父親的事,然後想儘可能地對做一些補償。」岸典子的眼睛里流著真摯的芒。
「我應該有。給我寄過賀年卡。我回去查完后再聯繫您。」
「給您添麻煩了。拜託了。」說完取出一張名片,放在了平介面前。名片上印著拉麵館的名字——熊吉。
拉上手提包,隨後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過玻璃窗向外面去。
「啊,果然下雪了。早上我就覺得有這個跡象了。」
平介也將目轉向了窗外。像白花瓣一樣的東西紛紛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