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上次見面,陳蓉瘦了許多些,白襯的宛如紙片一般。宴禹轉打開門,讓小司先進去自己玩會,他回頭問陳蓉:「要進來嗎?」面對曾經的家,陳蓉只瞧了一眼,便移開視線,平靜道:「不用了,你陪我走一走就好。」
陳蓉是位畫家,沒嫁給宴禹父親前就已年名,才氣驚人,宴禹如今在繪畫上的天賦可以說是陳蓉傳給他的。非但有才有藝,人也長得貌。在大學和宴禹父親,宴旗後,便一心一意要嫁給宴旗。
宴禹長相肖父,可想而知宴旗當年是極英俊的,且書讀的多,學歷高,才子佳人很是登對。宴禹記得小時候陳蓉最教他畫畫,一筆一畫,畫的好了,還會高高興興帶他出門溜躂,買些好吃的好玩的給他。而宴旗從留校任教當個大學老師,被調任到教育局,升得越高就越忙,但還是會一有空就回家,看看老婆看看孩子。宴禹小時候不算能常瞧見宴旗,卻和宴旗的關係非常好。
二樓沒被拆前,曾經有過一個房間,裡頭全是陳蓉以前的畫,都婊好了掛在牆上,從小窗裡掃進來,那些畫得驚心魄。時宴禹還小時,陳蓉對那房間防得很嚴,不許宴禹進去,因為怕孩子沒輕沒重,弄壞了畫。
可再後來,陳蓉的畫作失了靈氣,碎皮的生活讓的才氣變為庸俗,畫就被取下來了,以油皮紙裹著,堆在角落。壞掉的傢俱、掉了的腳踏車、樁樁件件被搬進了那間屋子。如同陳蓉那封塵的畫一般,了舊。那間屋子也變為了擱置雜的倉庫,許久也不會有人打開。
宴禹長得很高,相較之下小時候總是抱著他到走的陳蓉矮了他許多。他總覺得陳蓉愈發年輕,可這次見面,卻能發現陳蓉老了許多,頭髮藏著銀,瘦得臉頰微微凹陷,更顯老態。走在路上,途經一破舊的遊樂園。陳蓉的步子停了下來,款款地瞧著那些掉了漆的木馬,梯,抬頭問宴禹:「你想吃點什麼嗎?」
他沉默搖頭,本就一路無話,他待在陳蓉邊,一顆鮮活的心就像被帶著刺的鐵鎖捆了,咎就疼。聞延剛讓他自由,陳蓉就攜著滿枷鎖,染陳年往事的髒污,再次找上了他。本以為搖頭過後,陳蓉總該進正題,告訴他這次來找他究竟為何。
怎知陳蓉自己慢慢走向一個鞦韆,坐了下來,仰視著宴禹:「我想吃以前總給你買的小雪人,你還記得嗎。」宴禹瞧了眼陳蓉白上別著他送的黑針,不由歎了口氣:「記得,我去給你買。」
帶著雪糕回來,那東西卻被他的溫弄了,撕開包裝袋,糖水溢了出來,陳蓉卻吃的香甜。宴禹自己尋了另一個鞦韆坐下,茫然地著不遠,有小孩子在互相扔著球。他聽見陳蓉說:「媽媽終於要開畫展了,你來看嗎?」
宴禹一怔,只見陳蓉從包包裡取出一張邀請卡,笑的嫣然:「應該給你朋友帶一張的,但你是我兒子,想帶人進來直接來就行。」宴禹瞧著那張邀請卡,沒有手接:「既然是這樣,你怎麼特意送邀請卡過來,電話裡說一聲就好了。」
可陳蓉卻執拗地舉著那張東西,要宴禹收下。直到宴禹抬手接過去後,才重新笑了起來,輕輕地晃著鞦韆,眼睛不知看何:「我盼能開畫展不知道多年了,可如今真功了,又很難說是個什麼心。」
宴禹無心聽傾述自己心聲,只僵地打斷了的話:「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怎知陳蓉搖搖頭:「不用了,我馬上就得回去,這次就過來看看你。」直到陳蓉上了車,宴禹也沒著頭腦,陳蓉究竟來這一趟,是做什麼。
只見下玻璃窗,在車子裡頭看著宴禹:「我以前總裝作不知道,但現在我也想見一見他,你喜歡他嗎?」宴禹崩著一張臉,沒有答話。陳蓉搖了搖頭,丟下一句:「帶他來吧。」便驅車離去,獨留宴禹立在原地,掐著那張邀請卡,想手撕掉,又停了作。他心裡很煩,躁鬱讓他心裡的火不斷的往上冒。他最恨陳蓉這幅慈母模樣,也最噁心明明如此,還是會心生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