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忙碌
夜家在這次災難中到的影響也不小,所以在楚驚瀾走後夜懷央就全心地投到整頓家業和止損上面來了,連續半個多月都在本家與各個商肆的大掌櫃議事,不議還不知道,的親叔父夜弘當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攪屎!
原來早在水患初發之時蜀中茶莊的大掌櫃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來信多次示警,夜弘不但沒把他說的當回事,還自作主張地沒讓他們上報,夜懷央始終被蒙在鼓裡,直到今天才知道有這回事,當場就氣得摔了鎮紙。
「叔父,您一句沒注意就想把這事揭過去,那頭可是丟了十幾條人命和幾萬兩銀子!錢沒了倒好說,大不了用我的私銀填上這,可人命怎麼賠?那都是爲我們夜家鞠躬盡瘁幾十年的老夥計!您讓我有何面目去見他們?」
話不帶,句句都是責難,連珠炮似地轟得夜弘抬不起頭來,那張斯斯文文尤顯年輕的臉更是漲得通紅,只因一門之隔的外廳坐滿了大掌櫃,這下可算是丟人丟到外婆家去了。
可他也沒有還,畢竟是他導致蜀中的人沒有及時撤出來的,那些生命無論付出再大代價都沒法挽回了,他雖然貪財混事,可大是大非還是拎得清的,錯了就是錯了,他不應狡辯,而且他聽得出來,儘管夜懷央語氣重了些,可話裡話外都已主承擔了責任,如今肩上擔子最重的不是他,而是夜懷央。
他喏喏地不知說什麼好,就在此時,前幾日從幽州回來的辭淵拿著一封信進來了。
「小姐,蜀中來信了。」
夜懷央瞧見信封上那悉的火漆印紋,面立時緩和下來,旋即對夜弘道:「叔父,您先回去罷,近日就不要管家裡的事了。」
這是要卸了他手中的權力了。
夜弘臉微白,但沒多說什麼,轉就出去了。
夜懷央這才拆開了信件,無暇細看直接掃至底端,那鐵畫銀鈎的安好二字就像之前所有的信一樣,平一切擔憂和焦慮,令心裡踏實無比。
只要他好,眼前這些困難也算不得什麼了。
「辭淵,去把掌櫃們都進來罷。」
「是,小姐。」
辭淵踅來到外廳,低語了幾句掌櫃們就陸續走進來了,行過禮後挨個坐到了兩旁的太師椅上,夜懷央順手把信到書冊下方,然後開始跟他們商討生意上的事。
「興叔,我讓您從衢、、定三州的夜家藥鋪調東西去蜀中,都辦妥了嗎?」
夜興站起來拱手答道:「都已經辦妥了,第一批藥材會在三日後到達蜀中,有幾十名護衛一路保駕,又有榮掌櫃親自去接應,不會有問題的。」
「那就好。」夜懷央微微舒了口氣,又仔細地囑咐道,「等藥材一送到就分發至蜀中六郡,尤其是王爺所在的臨安郡,務必把東西給我備齊了,若是王爺有其他的需要也盡力配合他,但要記得暗中行事,明白嗎?」
「家主放心,我省的。」
夜懷央點點頭,又轉向另一邊的茶業大掌櫃問道:「盛伯,那幾塊茶園現今況如何?人都撤出來了嗎?」
「回家主的話,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所有染病的茶樹都鏟出來燒掉了,人也撤得差不多了,只是……」夜盛頓了頓,面難,「有幾個老夥計的家人都死在蜀中了,他們也不願意離開,所以還守著茶園。」
「……既如此,便多留些銀錢和食給他們吧,無須強人所難。」
「是,我知道了。」
在心頭的幾件大事終於解決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虧損問題了。
眼下蜀中形勢峻急,六郡已全部封閉,那瘟疫不知是摻了何種癘瘴,連陸珩這樣的國手都尚未研製出良好的配方,徹底克服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而夜家被困在當地的食、、藥等商肆基本都把庫存的貨分給災百姓了,這些銀錢可以不計,但通往西南的商路有多條是要經過蜀中的,沒了這個轉運點大批貨都滯留在途中,一旦改道,難免有匪徒趁機作,反之則要面臨逾期到達的損失,實在是進退兩難。
掌櫃們據自己的經驗列出了幾條可行路綫,夜懷央一一衡量過,最後選擇了最爲保險的一條路,又撥了一筆銀子讓掌櫃們去打點,等到諸事都安排妥當之後,外頭的天已經黑了。
月牙推門進來的時候夜懷央正撐在纏藤扶手上假寐,立刻放輕了腳步,正要回去拿薄被,夜懷央略顯沉濁的嗓音就鑽進了耳朵裡。
「什麼時辰了?」
「戌時了,小姐。」月牙見不,又懸著氣輕輕地問了一句,「您也累了一天了,不如今晚就宿在本家吧?」
「不了,還是回去吧,明兒個謝蕓他們要來王府,有正事耽擱不得。」夜懷央睜開眸撐臂起,子不經意的晃了晃,月牙趕忙扶住了,卻擺擺手,徑自走出了書房。
說到底,這些理由都是講給別人聽的,只有自己才明白,若是沒有那張充斥著楚驚瀾上氣味的床,怕是一刻都睡不著。
他不在,唯有如此才能安心安神。
回到王府之後越發覺得渾上下都疲憊得,於是便回房小憩去了,才褪下煙羅,腦袋沾上緞枕頭就睡著了。月牙知道剛才在本家都沒吃什麼東西,想著一會兒半夜醒了定是要用點粥的,遂悄然闔上房門去了廚房。
月牙雖然年紀不大但卻是個周到的,眼瞧著夜懷央這些天在王府和本家之間連軸轉,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了,心疼得不行,日日讓廚房備著滋補的膳食,今早出門的時候恰好熬了一鍋太子參淮山鱸魚湯,最是驅乏開胃,等會兒就伴著清粥小菜一塊送過去好了。
心裡盤算著,不知不覺走到了廚房門口,推門進去一看,小丫鬟和廚娘都候著呢,只是灶臺上的紫砂湯鍋不翼而飛,詢問的眼神掃過去,衆人都有些閃躲,見此形頓時來了脾氣。
「怎麼回事?」
丫鬟們瞧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都不敢吱聲了,還是廚娘老道,幾句話就把事原委說了個明白。
「月牙姑娘,方才孟姑娘房裡的錦兒來了一趟,看見這湯非要拿回去給家姑娘喝,我們攔也攔不住,還險些被潑了一……」
聽到這月牙頓時滿肚子的火,先是把們數落了一遍,又憤憤道:「本就是在這白吃白住的,王妃懶得理會,倒還蹬鼻子上臉了!」
外頭恰好有個人影扭著腰走近,將這幾句話聽得清清楚楚,只見猛地踹開門把湯鍋往灶上一撂,然後瞪著眼睛道:「你說誰白吃白住!」
「說誰誰心裡明白。」月牙冷哼道。
錦兒一噎,然後氣急敗壞地指著道:「你一個小小的丫鬟也敢侮辱我家小姐?等王爺回來了我定要向他告一狀,你討不了好!」
月牙不怒反笑:「你快告去吧!正好我也要與你算算這鍋湯的賬,看看王爺是心疼我家小姐還是站在你家那個死皮賴臉的姑娘那邊!」
「你——我撕了你這張爛!」
錦兒往前一撲,尖銳的指甲直直地劃上了月牙的臉,霎時留下兩條紅印,月牙沒料到竟敢手,一邊推開一邊揚聲喚來了護衛,幾個健壯的男人很快就把擒住了,辭淵聞訊趕來,看見月牙傷了頓時又驚又怒。
「要不要?」
「沒事。」月牙掏出帕子按住傷口,有些刺痛,卻神平靜,「把扔回嵐煙閣吧,別鬧大了,省得驚擾了小姐。」
辭淵冷著臉點了點頭,然後下一揚,護衛就拎著人出去了,路上錦兒還不停地掙扎及大喊,護衛把一團麻布塞進裡,便徹底安生了。
可這幷不能阻止重獲自由之後向孟忱告狀。
「小姐,他們欺負奴婢就算了,可您是什麼人?他們竟也敢暗中詆毀!說什麼白吃白住死皮賴臉……當真是一群惡奴!王妃如此縱容他們,顯然是想趁王爺不在的時候教訓您,您一定要讓王爺爲您出這口惡氣!」
孟忱聽了那幾個字臉立刻變得難看起來——堂堂孟家大小姐,何曾過這種辱?錦兒最後的那句話更是令難無比,越想越覺得中有團烈火在燒,燒得心肺俱焦,疼痛難忍。
他哪裡還會替出氣?走的時候刻意叮囑乖乖待在家裡,潛臺詞就是不要跟夜懷央鬧矛盾,強笑著應了,心卻像是在滴。
當初在北地他固然冷漠,卻從未這麼明顯地將擺在另一個人之下,教何以堪?思及此,暗暗攥了綉帕,面上戾氣濃得幾乎化不開。
他越是小心翼翼地護著夜懷央,便越是要趁他不在弄死!
「錦兒,我記得上次行宮那件事過後,皇后就已經開始調查送信的人是誰了吧?」
錦兒答道:「是啊小姐,您不是還叮囑過我要小心謹慎,別被他們發現了。」
「我改變主意了。」孟忱扯了扯,面越顯鬱,「要查,我就大大方方地個臉,知道是誰了才好合作不是?」
錦兒大驚,忍不住問道:「可您這樣會不會妨礙了王爺的大事?」
聞言,孟忱一陣冷笑。
大事可以再謀劃,而夜懷央,是一刻也不想再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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