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決戰

最近軍中流傳著一個詞，凰涅槃，指的就是夜懷央。

烏雲頂，兵臨城下，楚國變天已是一即發的事了，於是流言越發甚囂塵上，說楚驚瀾本就是真龍世，他的嫡妻自然是凰之，死亦可複生，所以從濯鹿臺跳下還能安然無恙地歸來。

沒有人想到夜懷央是早就安排好了後路從而擺了楚桑淮一道，更沒有人知道流言是楚驚瀾讓人散播出去的，他是刻意趕在別人把夜懷央妖魔化之前用祥瑞的喻象代替了，這樣才能保護不其擾。

不過這隻算得上是芝麻米粒兒大的小事，更重要的是北地、關中兩地聯軍在幾日就要開始攻城了。

白羚關一役王軍幾乎死傷殆盡，活著的也多半都投降了，隻剩下區區五萬人逃回了王都，雖然尚在負隅頑抗，但已不足為懼。王都的百姓唯恐被戰火波及，鎮日躲在家中不敢出門，朝廷員有的還在勸楚桑淮南下城，有的已經明擺著支持楚驚瀾了，上下了一鍋粥，到不得安寧。

終於，在楚驚瀾、楚崢河、夜懷禮等人的共同謀劃下，聯軍準備今夜突襲。

暮沈沈，天地空闊，殘雪餘霜尚未化盡，在杳渺的燭下瑩瑩生輝。此時已近午夜，矗立在營地正中央的帥帳燈火通明，早該睡的夜懷央還在為楚驚瀾整理盔甲。

“我聽說王軍在前幾日換上了毒箭，見封，你千萬要小心。”

“知道了。”

他向來是這般言簡意賅，夜懷央也早就習慣了，可此時心一直突突地跳，像是要從嚨眼裏蹦出來似的，不用手搗住了心口，思忖片刻，又自言自語道：“不知道陸珩那裏有沒有抗毒的藥？我去問問他，有的話給大哥也捎兩顆過去。”

說完，松開正在繫扣子的手，轉就要往外走，楚驚瀾眼疾手快地把拉回了懷中，半是好笑半是無奈地說：“你都知道是見封了，怎麼會有解藥？”

“那、那也不能生扛啊……”

舌頭都開始打結了，顯然擔心至極，見狀，楚驚瀾將攏在懷裏耐心地安道：“你夫君和大哥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會就這麼頂著毒箭沖上去，一切都已經部署好了，你且放下心去睡覺，等天亮了我們就回來了。”

夜懷央被他一邊哄著一邊推到了榻邊，將將坐下，肚子裏那個又開始了，楚驚瀾見蹙眉就知道孩子在鬧，於是作越發麻利起來，三兩下就掉了的外並蓋上了被子。

“好了，快閉上眼睛。”

也難怪他這般張，夜懷央這胎本來就懷得不穩，讓懸著心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他也沒法安心，於是他又回坐了下來，堅的盔甲抵在床闆邊上，出一聲輕響。

夜懷央從被窩裏探出來，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眸子瞅了他半天，忽而一笑：“是我太過憂心了，你和大哥都是經百戰之人，這點陣仗又算得了什麼？你去吧，我和寶寶這就睡了。”

楚驚瀾吻了吻的額頭，目沈得發亮，猶如即將破曉的天幕。

“等我凱旋。”

夜懷央故意起肚子扮樣道：“預祝父王旗開得勝！”

楚驚瀾笑了，眸底似有細碎星子裂開，璀璨耀人，隻見他憐地了的肚子，轉吹滅火燭，然後就拎起長劍離開了，著帳邊劃過的濃影，安然闔目眠。

天越來越沈，宛如墨傾倒在宣紙上，一片濃暗，看不出原本的，就在這片天然的屏障下，大軍無聲無息地出發了。

王都巍峨的城墻上還布有重兵來回巡邏，看似嚴陣以待，秩序井然，但裏早已人心渙散，所以當聯軍襲時好些人還以為是佯攻，直到震耳聾的炸聲響起他們才發覺不對，趕繫好皮帶挎起刀往城門沖。

有的兵油子懶散慣了，一邊慢騰騰地挪著步子一邊抱怨道：“要打不會白天明正大地來？大半夜的，真是擾人清夢！”

話沒說完就冷不丁地挨了一肘子，他齜牙咧地著後腦勺，剛想回頭看看是哪個兔崽子襲他，營長慌張的吼聲在耳邊炸裂開來。

“聯軍打過來了！”

喊歸喊，連巡邏兵都沒發現聯軍是從哪邊的城門進攻的，耳邊一直充斥著各種聲音，卻沒見著人影。滔王當機立斷往東門增派了士兵，西面又聞鳴金聲，腦子裏像炸了一般，仿佛四面楚歌。

終於，在麻麻的火矢照亮了半邊城墻時，他終於在西邊發現了楚崢河的蹤跡，可沒過多久又有士兵來報，東邊出現了大型的沖撞車，正在強攻城門，正是手忙腳之際，楚驚瀾和夜懷禮率領的大部隊出現在北面的正門。

滔王下令放箭，沾著劇毒的流矢瞬間迎頭罩來，隻聽見楚驚瀾高呼一聲，聯軍士兵立刻架起了盾墻，擋住了這波攻勢，滔王不死心，隻想殺他們二人從而達到瓦解聯軍的目的，又連續發了強烈的攻勢，可見效甚微，偏偏就在這時西邊傳來消息，楚崢河攻破城門了。

原來他們是故意來吸引火力的。

滿臉汙的副將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勸道：“王爺，外頭已守不住了，我們退去皇城吧！”

滔王一把掀開他，咬牙大吼：“擒賊先擒王，誰若取來逆賊楚驚瀾的人頭，本王賞他黃金萬兩！”

此話一出，本來全力趕往西門阻撓楚崢河進城的士兵都調轉槍頭直指楚驚瀾，西門霎時湧大批聯軍，楚崢河甚是驍勇善戰，領著他們一路殺進了正中央，四流河，慘疊起，很快，東門在他的支援下告破，孟軒帶著威力巨大的機關在城橫沖直撞，將無數王軍碾了碎渣。

因為要顧及百姓，又有敵軍全力圍攻，兩人暫時被拖住了腳步，而北門的楚驚瀾和夜懷禮手下僅餘盾兵，並無攻擊能力，所以北門遲遲未破。

城墻上箭雨未歇，全部都瞄準了楚驚瀾，盾墻漸漸有些吃力了，突然間，一支毒箭從極其刁鉆的角度飛過來，直楚驚瀾心窩，夜懷禮面大變，剛要舉劍去擋，卻見楚驚瀾霍然擡手，竟把那支箭牢牢地定在了空中，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弓反回去，對準的正是滔王！

暗綠的芒自冰涼城墻上方掠過，千軍萬馬的廝殺聲中，箭鏃破皮的聲音實在太小了，本無人註意，然而下一刻，主帥轟然倒下震驚了所有人。

滔王癱在地上搐著，大口大口地嘔，如同泉眼一般，探至腕間，毒已蔓延至全，便是大羅金仙都難救了，一直在作困之鬥的王軍終於在此刻軍心大，潰散奔逃，楚崢河和孟軒一鼓作氣地攻破了北門，與楚驚瀾和夜懷禮的隊伍會合。

鏖戰一夜，王都全線告破。

烽火狼煙還在空中飄，東方已經出了魚肚白，楚驚瀾面無表地站在斷壁頹垣中，掃視周圍一圈，忽而振臂高呼：“全軍聽令，攻皇城！”

說時遲那時快，一大片黑的聯軍如水般卷向了皇城，宮門在一波又一波的沖擊下被撞了碎片，剩餘的王軍也全都被擒住，通往金鑾殿的最後一道防線就這樣倒下了，中間再無阻礙。

楚桑淮大勢已去。

各座宮殿已經沐浴在初初綻放的晨下，錯落有緻的飛檐都染上了金妝，本來又是朝氣蓬的一天，卻蓋不住從裏到外那死氣沈沈的氛圍，靜得讓人發慌。

楚驚瀾收劍鞘，嚴厲的嗓音回在整個前庭：“所有將士兵分兩路，給本王把宮門和廷的每一個角落都堵死，一個人都不許放出去！”

“是！”

眾將士齊聲回應，聲勢浩大，連腳下的青磚都為之一震，隨後孟軒和楚崢河便要帶兵前出發，楚驚瀾橫臂將楚崢河攔下，冷然吐出幾個字：“別讓他死了。”

楚崢河會意，臉上掛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放心吧，這麼快死不是便宜他了？”

說完他就駕馬馳了廷，縱然浴戰這麼久，英銳之氣毫不減，待他的影消失在盡頭之後楚驚瀾便轉朝宮外走去，一頭霧水的夜懷禮趕忙攔住了他。

“你不進去？”

楚驚瀾瞥了他一眼，道：“關中軍留在這裏清點俘虜，你跟我走。”

都打到這裏了，他留著楚桑淮的命就罷了，也不召見群臣準備登基，倒還要往外走，這是什麼意思？

“去哪裏？”

楚驚瀾頭也不回地扔來一馬鞭，夜懷禮堪堪接住，爾後便聽見他道：“我答應央兒天亮跟你一起回去，現在已經晚了，你作快點。”

嗯……沖破北門的時間是比預計的晚了點兒……

夜懷禮如此想著，腦子裏的某筋不經意被扯直了，他一下子醒悟過來，角頓時微微一——就是因為急著回去見央兒，他把唾手可得的皇位和三軍將士全撂在這兒了？

今時不同往日，多雙眼睛盯著他的一舉一，這麼做太容易遭人話柄了，搞不好還會給央兒惹來麻煩，不行，還是得遮掩遮掩。

夜懷禮嘆了口氣，打馬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