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我們兄弟中的一個，就能一氣兒有兩個夫君，你說不？快把門打開！」兩人一面胡說八道，一面不停地扔東西。就像耗子門口的笨貓，想吃卻進不去。

何當歸突然又有興緻理他們了，細聲細氣地說：「兩位大爺自重，小婦人已嫁人了，我夫君脾氣不大好。」

一開尊口，上面兩個人比打了還興，言語更魯不堪了。何當歸的耳朵自屏蔽掉不雅聽的地方，問二人：「大爺是關爺的心腹，一定知道這盒子盛的是什麼吧？」

一聲糯的「大爺」把兩個大漢得心頭，邪笑道：「小娘皮把臉蛋給爺，爺就跟你說。」

「……行啊。」

何當歸走到小窗底下，這時上面不往下扔東西了。搬了個小凳子踩上，一雙蓮足並起，踮起足尖，仰頭道：「我好像不夠高，大爺試試能不能夠到。」

「我先！」「滾開，是我的！」

上面的兩人發生激烈的爭執，何當歸仰頭等了老一會子，聽見「砰」的一聲響，似乎是其中一人把另一人打暈了。然後一隻黑乎乎的胳膊就從小窗里進來了，「人？你在哪兒？」

胳膊佔滿小窗，他就沒法兒用眼睛看了。咯咯笑道：「你來抓我呀，抓到了，我就把錦盒裡的東西分你一半！」

那隻手突然哆嗦了一下，漢子的聲音著張：「那個東西不得，一就……」

「就怎樣？」

「俺，俺不能說。」

何當歸撿起地上的繩子，繞了那隻手臂幾圈，打了死結，用力拉繩子的另一頭，喝道：「你說不說？不說折斷你的手！」

「哎呦疼！鬆手！」

「你不說，我就告訴關白你調戲宋夫人！」拎著繩子，在下面盪起了鞦韆。

「哎呦，媽呀！勞資非把你……」

話音未落，不得了的變故發生了。何當歸鞋上的兩顆藍種夜明珠突然彈起，以眼睛捕捉不到的電速，彈上被繩子綁著的那隻胳膊。藍替在上面跳，上方的大漢疼得鬼哭狼嚎，何當歸聽著都發了。

這是什麼況？夜明珠襲擊人？

「哎呦住手，小人告訴姑，那盒裡的東西是……哎喲！」

「是什麼呀？」何當歸急了。

「是，是蠱王，蠱蟲里的王！這是聽關爺和夫人談話聽來的，別的小人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姑饒命，再也不敢了！」大漢苦苦求饒。

藍還在不斷地穿梭，把那條手臂絞了一種奇怪的姿勢。何當歸為難地說：「我也想饒你，可我不知道怎麼讓它停，要不你再忍忍？」說這話的同時，手臂的骨頭凄慘地咯吱作響，下一刻，關節不自然地一扭，大漢的求饒聲也隨之消失了。

藍是夜明珠飛的殘影，當夜明珠落回何當歸手心的時候，藍也褪去了。

「什麼寶貝，這個？」

新奇地了夜明珠，珠子在白的手心兒里滾一圈，開了——「那個人渣說的話，你沒聽見嗎？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這個……真的是珠子在開口說話，聲音是從裡面傳出來的。瞪圓了眼睛。

裹挾著巨大的山洪落地都無法企及的怒氣，一個稚的娃娃聲音，用蚊子扇翅膀的音量，大吼道：「什麼時候能學會照顧自己？什麼時候懂得避開危險？如果我不出現，你真的預備讓那人你的臉？」

聽到這裡，何當歸小小聲地抱怨：「一下又不會塊。」

珠子娃娃狂怒，咿咿呀呀地道：「笨笨笨！氣氣氣死我了，小逸你你你……快隨我離開關府，這裡呆不下去了！」

何當歸吃驚掩口，這個語氣，口吻，分明是……

「孟瑄？是你嗎？」驚喜湧上頭，「你是小小孟瑄，是你！我還以為你不見了，好幾次跟你說話都不應！原來你還在，我好想你！」湊近夜明珠，想看看小小孟瑄藏在哪裡。

「我好想你」四字帶來奇效，立刻就讓用蚊子音量大吼的珠子停口，把所有的不滿收回去。「呃，其實我都聽見了……」珠子娃娃說，「你每次跟我說話都能聽見，但是沒攢夠元氣回應你，對不起……你很想我嗎？每天都想……還是隔一天想一次？」

珠子泛起一圈深藍暈，何當歸覺得這是小小孟瑄在害的表現。雖然有很多話想問他，可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先把盒子里的蠱王帶走，拿去問問風揚的姑姑九姑，說不定這個就是熠迢中的蠱的解藥了……

「誒？盒子里的東西呢？」

才一眼不見的工夫，桌上的錦盒就空空了，那些漆黑漆黑的呢？何當歸急得不行，翻找桌上的所有東西。

珠子忙制止道：「住手！千萬不可那隻墨猴的，蠱王已鑽進它的腳底了！」

話音未落，墨猴的了，蜷曲掌大的小軀得更小，銀灰的眼皮刷地睜開，出綠瑩瑩的眼珠。

就算小孟瑄沒喊出那一聲，何當歸也覺到了危險，不自覺地後退兩步。珠子里的聲音冷峻地低吼道：「開道，你先出去！」

何當歸的手本來已到了暗門開關，聽小孟瑄說讓「先」走，手指卻按不下去了。一個遲疑的工夫，死而復生的墨猴閃電躍走，空中連殘影都看不見，只聽見吱吱的怪聲。珠子急急滾落在地，撞上了什麼東西，定睛看時，是墨猴和夜明珠糾纏在了一。

「開門！走！」堅決而不容辯駁的聲音。

何當歸眼神一凝，打開了室出去的石門。中了類似茶的迷藥，只能扶牆行走，別的事什麼也做不到，留下來也幫不上忙，既然孟瑄有這種覺悟的話……

石門后是長長的甬道，暗進來，深吸一口氣往前急沖，拐彎上了臺階，走進的一間石室里躺著兩個掛彩的大漢，似乎是在室上方調笑的那二人。傷得極重，頭和肩上都有傷痕，不是剛剛才傑作。也就意味著，這裡還有其他人！

「三小姐，你不是關府的客人麼，走到這裡來，是迷路了還是怎的？」背後有優雅的聲響起，著毫不掩飾的得意洋洋，一回頭，一個最意想不到的人就站在那裡。

何當歸慢慢挪了兩步，靠著牆站好，對那人勾道：「只做了半年主僕，到今天還喚我一聲『三小姐』，像姝琴你這麼有良心的人，如今不多見了。」

那人穿著麻布短衫，頭戴著半舊的斗笠，只出紅和尖尖的下，遮蓋了真容。由於彼此是老相識，何當歸一眼就認出是「瘋人」姝琴，而對方也不奇怪自己的偽裝無效。

姝琴本是個清雅秀致的人，自從關墨不在後，境況似乎越來越差，如果把一切遷罪於何當歸，也不稀奇。尤其，何當歸現在看起來連站直都很吃力。

可奇怪的是，聽了含嘲諷的話語，斗笠下的線輕抿，沒有被挑起怒火，只是問：「別人都傳我是瘋子，你的眼神卻像在看一個正常人，難道三小姐相信我沒有瘋？」

「瘋與不瘋看不出來，可在我印象中，姝琴姑娘一直都是聰明人，不做沒有目的的事。正好我也不笨，不如你講講你的目的，看我能否幫上忙？」

「噗嗤！」姝琴笑得雙肩一抖，「你想幫我？憑你？」

何當歸懶散地半瞇起眼睛，淡淡道：「聽聞你『瘋』了之後，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我家的清園，不是只因為那兒風景特別好，是嗎？你是關墨之妾，但關老夫人不喜歡你，甚至稱得上厭惡你。依著老人家的脾氣，怎麼對待引兒子的狐貍都不奇怪，可卻把城外的莊子放給你住，任你胡鬧，心何其寬廣！」

「你什麼意思。」優越的腔調褪去。

「我的意思是，關老夫人不在了，姝琴你不卷銀子離開這個傷心地，還肯冒險回來……哦，對了，你知道蠱王嗎？」敘舊同時，何當歸一直聽著腳下室的靜，心裡完全不像面上表現的那樣平靜。

「蠱、蠱王？你……」姝琴警惕地退後兩步，「你了蠱王？」

何當歸腳尖點地，說道：「你是說盒子里的黑東西嗎？它跑出來了，鑽進一里，就活了，可怕可怕！我可不敢去。」

斗笠下的紅突然變得煞白，失聲問：「你是說……蠱王附上了？在哪裡？」

「那人下的地窗，下面的室里，拉開就能看見了。」

「……」

姝琴又急退幾步，瞪著何當歸看。僵持了半刻，何當歸才笑笑問：「怎麼樣，這回咱們的戰線統一了吧？」

姝琴權衡輕重，勉強同意了：「……好，先抓蠱王。」背在後的雙手亮出來，有裝著倒鉤箭的弓弩，三丸銷火彈樣的東西，看來是有備而來。揚著下示意何當歸拉開，扣著弓弩把的手指蠢蠢，明顯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