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啞口無言。
怎麼會想到眼前的師父自己都沒劍。
顧泯一笑置之,他自然有劍,不過之所以這麼說,是想要讓小丫頭別著急罷了。
之後又去過好些座天下,見過不同的風景,這一路上阿七都嘖嘖稱奇,曾經以為自己這一輩子不過是能走出那座小城,看看外面的風景便已經很了不起了,卻沒有想過這一路走來,不僅能看到更廣闊的世界,甚至還能到另外一座天下去,也不傻,一直知曉眼前這個師父即便不是神仙,估著也是差不多的人了,畢竟那些傳說中的修行者聽過,也沒有說有哪一個能夠像是自家師父這樣,說破碎天幕離開便能離開的。
小丫頭無憂無慮,只是每天練劍,但顧泯這幾座天下走下來,整個人的臉卻是越來越難看,這一路下來,他至已經發現了七八個小金人,這些東西他幾乎已經確定是寧啟帝的手段,可是那位自己的先祖,為何要在這些地方放下金人,何時藏下,目的又是什麼?
這些都是顧泯如今的疑問。
但顧泯約覺得,這些事,理應是和自己有關才對。
因此接下來的時間裏,顧泯不得不加快腳步,馬不停蹄地繼續趕往別的天下。
不過即便是在這麼著急的旅途中,顧泯有些時候,也會放鬆下來,願意耽誤一些時間。
就像是今日黃昏后,正好是秋高氣爽的日子,原本空而行的顧泯兩人在路過一座小村子時,這位年輕劍仙先是在雲頭停留片刻,而後便在小丫頭阿七疑的目中落下。
一片農家漢子,此刻正在收割金燦燦的稻穀,一年的辛勤勞作,不知道曬了多天,不知道在雨中奔波了多次,也不知道流了幾斤汗水,而如今終於到了最讓人高興的時候,在這個時候,自然而然的便忘記了這一年以來的所有辛苦,只在心裏想著之後的好。
顧泯選了塊已經割完的農田,在一個已經開始泛黃的稻草人旁的田墾坐下,灑落在這位年輕劍仙的臉上,這讓他無比平靜。
小丫頭不知道自己這個師父在想些什麼,但極會察言觀的小丫頭,此刻也知道自家師父心不錯,故而也就沒有不識趣的開口打擾,只是陪著自己師父坐在田墾上,兩隻小腳沒來由的便開始搖晃起來,像是兩個小姑娘頭上的羊角辮。
出微末,如今即便是已經算是個修行者,但小丫頭到底還是沒那麼快就不食人間煙火,修行者境界越高,離凡塵便更遠,這是沒辦法的事,當一個人開始不食五穀,不用在百年便死去,總歸心會有些不同的,只是總有些修行者是例外,像是蘇宿,甭管境界多高,對於口腹之慾,卻是一點都不住。
顧泯雖然不是時時刻刻都看著人間,但和別的修行者比較起來,這位年輕劍仙,其實對於這些尋常百姓,仍舊有著最大的善意。
「師父,我要是有塊田,是不是就不用肚子了?」看著眼前景象,到底還是沒忍住的阿七開口,有些羨慕道:「有了田地,我就不用去要飯了。」
小丫頭的一廂願很好,但顧泯還是搖了搖頭,告訴了真相,「還不是看天吃飯,天老爺高興一些,這一年沒什麼大災,忙碌一年,收之後,明年就能有一年飽飯了。」
「收才只有一年飽飯?」
小丫頭一臉詫異,本不相信。
顧泯微笑道:「是的,有些是佃戶,地不是自己的,是給地主老爺種的,所以收下來之後,要租子,完租子還得給朝廷上稅,這樣一折騰,一千斤糧食能剩下兩百斤便也是了不得了,若是遇上天災,明年一家人,便要肚子了。」
小丫頭憤憤不平道:「為什麼他們辛苦一整年,就只能得到這麼點東西?」
顧泯說道:「千百年來,一直如此,沒得到過更好的,所以便對目前能擁有最好的抱著最大的激,就像是他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離開這個山坳,這輩子可能最大的想法,便是去小縣城裏看看。」
顧泯有些慨,「天底下最不該負的,其實就是這些百姓了。」
平日裏過得那般糟糕,但在國家有難的時候,大部分人還是會義無反顧的站出來。
小丫頭哦了一聲,若有所思,但還是好奇問道:「師父你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
「皇帝。」
顧泯想了想,笑道:「很多年前的事了。」
要是換做別人,小丫頭肯定不信,但這會兒是顧泯說,那就是相信的,自家師父做過皇帝,好似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嘛,畢竟自家師父這麼厲害,做個皇帝,應該的,應該的!
「那師父的兒就是公主了?」
小丫頭滿眼羨慕,說道:「做公主肯定很好,有吃不完的好吃的,想做些什麼就做些什麼。」
顧泯點點頭,如果只有這點要求的話,那麼做公主,肯定是很幸福的。
「師父你是皇帝,那豈不是有一座天下都是你的?」
「當然了。」
「那現在呢?我聽說皇帝不能隨便離開皇宮的,更不能像是師父這樣到去走的。」
「皇位傳給兒子了,兒子又傳給了孫子,現在說不定已經傳給了孫子的兒子了。」
「啊!師父你孫子都有了,你到底多歲了?」
「記不清了,大概也有幾百歲了。」
「所以我以後幾百歲的時候,也能夠像是師父這樣年輕好看嗎?」
「那不行。」
「那……為什麼?」
「因為你生得沒師父好看,以後最多是年輕,不能說好看。」
「師父,我有點不喜歡你了哎。」
「就因為我說了幾句實話?」
「現在更不喜歡師父了。」
一大一小,在田間說了好些閑話,顧泯的心不錯,等到離開的時候,他出手,世間起了一陣清風,吹拂得田間的那些稻穀微微搖晃,那些忙碌在田間的農夫,本就已經是滿頭大汗,此刻這陣微風,正好讓他們到了一抹涼意,本就高興的他們此刻更是高興,念叨著老天爺保佑。
而一大一小兩人,早已經起,離開這座天地。
……
……
之後進下一座天地的時候,一大一小兩人正好落在一座雄城上空,此刻已經是半夜,明月高懸,涼風習習。
默默計算了一番時間的顧泯瞥了一眼城中,正好看到遠的高樓上,有兩個劍修各自立於高樓一角,劍意發,地面街道上,早就聚集了一群在這裏守候觀的修行者。
從這邊嘈雜的聲音里,顧泯得知,兩位劍修都是這座天下最富盛名的劍修,一個有著劍仙的稱號,另外一個則是被尊稱為劍神,兩人境界相當,大概在金闕境界,至於法,肯定有些不同,不過問題不大。
兩人都已經到了足以離開這裏的境界,不過卻是想要在離開之前分出個高低。
因此兩人相約在這月圓之夜,一戰而分高下。
顧泯落在人群後方,依他的高,自然看得清楚,只是可惜了小丫頭,站在人群里,只能看到前修行者的背影,即便再怎麼努力墊起腳尖,也無濟於事,顧泯看了這小丫頭一眼,手提起,將放在自己脖子上,這樣一來,阿七就能看清楚眼前上方景象了。
看著兩位劍修,雖然是才練劍不久,但小丫頭已經對劍氣格外敏銳,小聲問道:「師父,這兩個人是不是很厲害?」
顧泯點頭說道:「大概是這座世間最厲害的兩位劍修。」
小丫頭哦了一聲,有些心生嚮往,隨即便問道:「那我要變得和他們一樣厲害,要多久?」
顧泯笑了笑,說道:「或許只需要幾年時。」
這對師徒的一問一答,其實早就被周遭的修行者聽去,不過即便再聽到顧泯這麼說以後,那些修行者也沒有出什麼奇怪的神,只是看了顧泯一眼,嘆這個年輕人生的好看的同時,也就沒別的了。
別人哄小孩子的話,自己總不能要當真吧?
不過顧泯這些話,還當真不是假的,小丫頭天賦不低,悟更是如此,等到這趟遊歷結束之後,回到寒山,在那邊修行幾年,真有希就就金闕境界。
世上的事就是這樣,有些人一輩子修行都無法為金闕強者,但有的人就是這麼幾年時便能踏足那個境界。
兩位劍修提劍而立許久,一直不曾出手,底下圍觀的修行者漸漸便有些忍不住了,低聲談起來,說起兩個劍修的那些不為人知的小道消息。
顧泯挑了挑眉,其實這場比劍,結果他早已經知曉了,那位被尊稱為劍仙的劍修境界要高出半分,但最後獲勝的,絕對會是那位被稱為劍神的。
「還看嗎?」
顧泯隨口問了一句話,要是阿七要看,那他就停留下來,把這場比劍看完,要是不想看了,顧泯馬上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