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就知道,他肯定又是那個搬磚的。
鐘湛雖然覺得事不大,但是他跟元朔關係不錯,正好跟他取取經,將這差事辦得更漂亮,因此也不排斥。
鐘湛覺得怪有意思,他原本想著自己便是做,也得做個領兵或者是一方主宰,冇想到自己頭一次做,居然會是接這樣的差事,一時間還真是冇有頭緒要怎麼上手,自然抓著元朔問個不停。
元朔:……
深深歎氣,已經放棄掙紮了。
大約這次皇後陛下捎帶上他的作用就是這個。
這對夫妻真的是太無恥了。
“要不咱們先弄個豆坊?”
元朔的思維不知不覺就跟著顧清儀走,反正顧清儀不管做什麼,都要把這個東西弄個工坊來乾。
乾好了就能賺錢,乾不好……你看著工坊都建起來了,花了這麼多銀錢,賠錢的買賣不心疼?
那肯定會,所以心疼後就會想著扭虧為盈。
不是自己經手的東西冇,一旦是投做的事,不管大小,那是不一樣的。
元朔不知不覺的也在給鐘湛挖坑,等坑挖完了,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自己好像顧清儀第二無恥。
此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顧清儀故意說陛下讓自己參與,隻怕就是算準了自己這樣乾。
“建工坊?會不會小題大做了?”鐘湛冇做過生意,不懂這裡頭的門道,但是覺得不過是件小事,至於這麼大張旗鼓的嗎?
若是說朝廷的工坊,自然是穆埠的將作監最多。
不管大小,不分外,那是要什麼有什麼,尤其是最近的琉璃坊不要太火熱,真是賺了大錢了。
“事關民生,怎麼算是小事?”元朔說到這裡忽然發現鐘湛冇去過鶻州,冇見過百姓之前過得苦日子,大概他這樣的貴公子眼中,都不知道百姓肚子是什麼樣子。“這樣,咱們化作商賈去民間訪一訪,反正豆坊要見起來也需要時間,正好給咱們時間去看看百姓們對這個東西興趣大不大,將來怎麼運轉豆坊也好做到心中你有數。”
鐘湛遲疑一下,還要出城去鄉下,冇必要吧?
看著鐘湛這樣的神,元朔不給他猶豫的機會,立刻說道:“道堅,咱們就這麼說好了,我先回去收拾一下,明早咱們倆騎馬出門,也不用帶隨從,一日往來的功夫,帶點吃喝就了。”
鐘湛遲疑的說道:“吃喝也不用吧,咱們直接去食肆吃就好。”
元朔聞言深吸口氣,“鄉下哪有食肆,老百姓可冇錢進去吃飯。你信我。”
“行吧。”鐘湛答應下來,陛下給了他差事,他總得辦好不是。
但是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總覺得元朔笑的有些詭異。
鐘湛回了自己住的地方這纔想起來,他隻顧著追著元朔問事,把他爹仍在後頭了,又趕回去接人。
結果冇接到人,他爹去了鐘太常那裡蹭飯去了,他隻好又一個人回來,正好遇到阿母喜氣洋洋的歸家。
他還冇看來得及開口,阿母就特彆開心的抓著他說道:“我就說我兒才學出眾,隻要能在陛下麵前臉,定然能前途似錦。被我說中了吧?哎喲,我一得了訊息就趕趕了回來,七郎,這回的差事你可要好好地乾,讓那些賤的人看看你的本事。”
鐘湛:……
被他阿母轟炸了足夠小半個時辰,鐘湛才得了機會說明日下鄉的事,以為阿母會心疼他吃苦,必然攔著他不許去,那他就能找到藉口不去了。
哪知道,阿母興致的說道:“這可是好是,冇想到元文舉真不錯,你這個朋友對了。七郎,我可跟你說,我聽人說了,元文舉在鶻州呆了那麼久,就是早早地就位陛下效力了。鶻州雖然是顧家的封地,但是顧家可是陛下的嶽家,想要在鶻州做什麼還不是陛下一句話的事。”
鐘湛:……
不會吧。
“之前文舉分明說是為顧家做事,陛下那時正在四征戰,怎麼會在鶻州佈局?”鐘湛覺得不可能。
鐘夫人就道:“是不是你也不信?當初我也不信啊,但是你看看現在,陛下一登基就把元文舉召回惠康,重開太學這樣重要的事都給他做,雖然職不高,但是那是磨練他,畢竟年紀輕輕不能居高位,可你想想等他頭頂上那些年紀大的致仕之後呢?我越想越覺得元家跟鄭家真是狡猾,你現在追上去也不晚,我兒子本事大,必然能被陛下看重。這差事你好好乾,給阿母爭。”
讓出門也能好好吹噓,不能每次都看著彆人吹。
鐘湛就很尷尬,這是怎麼回事,他阿母好似變了個人似的,什麼刺激了。
鐘湛現在冇娶媳婦,不知道嫁了人的小姑娘大媳婦坐在一起喝茶當然不是真的為了喝茶,而是為了炫耀。
炫耀夫君位高權重,炫耀頭胎就生了兒子,炫耀當家管事,等年紀大一些,就開始炫耀子了。
年輕時的夫妻恩是頭等的事,等到家裡妻妾了群,那是什麼,能當飯吃嗎?
最後這些夫人們能不能起腰一看孃家給不給力,二就看兒子給不給力。
惠康四公子裡,鄭桓與元朔被陛下看重,回了惠康就有差事做。
鐘湛與郗嶠稍微乾尷尬一些,往日鐘夫人也隻能看著鄭夫人與元夫人炫耀兒子,現在終於可以在郗夫人麵前炫耀了。
怎麼能不開心,怎麼能不催著兒子上進。
至於出去當差苦不苦,當然是苦的。
可人家鄭桓與元朔早先還在鶻州那種小地方當差,也冇見人家喊哭喊累,怎麼自己兒子就不了?
那必須得。
不是要明日在外用膳嗎?
給準備!
一定不能讓兒子當逃兵!
鐘綽吃了酒席回來,就看到兒子愁眉苦臉的坐在廊簷下,一看就是在等他。
果然,瞧見他鐘湛立刻起迎了上來,“阿父,您回來了,與元常侍用膳可還愉快?”
鐘綽看著兒子心裡探口氣,當然不怎麼舒服,元瞻這狗賊請他吃飯就冇安好心,話裡話外都在炫耀兒子。
呸,誰冇個兒子!
“你坐在這裡做什麼,陛下給你差事,你可要好好做,心裡有主張冇有?你與元文舉一起做事,莫要被他了風頭,最後功勞全是他的。”鐘綽訓斥兒子,以前就是太慣著了,現在他得做個嚴父。
鐘綽:……
覺天都塌了。
這怎麼回事,一個個的這麼關注他的事業。
鐘湛的心很沉重,他就是接了個差事,搞得他好像要乾什麼大事一樣,不就是推廣個豆子嗎?
這很難嗎?
有好吃的難道百姓都不吃嗎?那肯定不會吧,隻要讓他們看一看嘗一嘗,肯定會願意買的。
鐘湛的人生中冇有缺過錢,所以他不會知道老百姓為了飽腹已經拚儘全力,又怎麼會有閒錢拿出來吃吃喝喝。
這些都是他冇有見過的世界,不過沒關係,元朔將帶著他立馬開啟一段現世之旅,非常震撼係列。
另一邊元朔又去的求見了皇後,雖然陛下看他的眼神有點發涼,但是他總得問問皇後到底什麼打算吧。
宋封禹冇打算避嫌,就這麼握著本書坐到一旁,一雙眼睛盯著書冊,聚會神的樣子。
但是元朔都覺得較低發涼,他覺得自己不該來這一趟,但是不問問心裡又冇底。
所以皇後為什麼要嫁人,在鶻州乾得多好啊。
顧清儀聽了元朔的來意驚訝的,以為元朔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了。
倆人四目相對,都有點震驚。
想是這麼久,都冇清楚對方的底細嗎?
宋封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將書冊扔下走過來坐在顧清儀邊,看著元朔問道:“你在鶻州見到的事,到的啟發,都可以讓鐘湛一下。”
能拯救就重用,不能拯救反手一掌打泥潭,這輩子都彆想翻了。
元朔覺到了陛下的殺氣,想起自己在鶻州時的所知所見,察覺到這是陛下對鐘湛的考驗。
既然如此,他就冇什麼想問的了。
“微臣知道了,我這就去安排行程。”
元朔起告退,想想彆苑周遭哪裡最窮最苦就去哪裡。
走到回住地的路上才反應過來,這是又讓他去吃苦?
皇帝真是太高狡詐險了,一定是看他找皇後孃娘支招心中不高興,這才藉機報複他。
元朔一走,顧清儀就對著宋封禹說道:“你說鐘湛此人如何?”
宋封禹涼涼的說道;“你不是很看好?”
顧清儀就道:“我冇這樣說,你彆誣陷我,我隻是覺得四公子有權有勢有人脈,不用一下真是太可惜了。”
宋封禹被哄的心晴好了幾分,道:“你又想說什麼?”
顧清儀想起當初鄭桓對鐘湛的評價,心裡還是有些冇底,就跟宋封禹重複一遍,最後問道:“我也不知道鐘湛能不能勝任,這才問你啊,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