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來了,換上了厚厚的冬常服。眼看著這一年又要過去了。一天晚上金剛炮又來找我,頭一句話就令我大吃一驚,“老於,我要退伍了!”
“為什麼?”我問道。
“當夠了,不想當了。”今天的金剛炮看起來沒什麼神。
“拉倒吧,我還不知道你,讓你下軍裝,等於要了你的命。”金剛炮一直以這軍裝為榮。他一直以為穿上軍裝的他顯得比穿便裝有派頭。盡管他穿那軍裝是三號5的。
這家夥低著頭不吭聲。
“到底為什麼,你快說。”我催促道。
“前幾天家裏給我來電話了,我爸在石窩子幫人打石頭,放炮時手指頭被炸掉好幾。我沒請下假來,沒能回去。”看著他難過的樣子,我也很無奈。看來這家夥還是有點孝心的。
“老於,咱在部隊上掙不了幾個錢,就算轉了士了,一個月工資也就四五百塊錢,不夠用啊,地方上現在進廠上班一個月都能發一千多塊呢。我跟你沒法比,我家窮,我爸現在又這樣了,我不回去能行嗎?”金剛炮道。
“你不還有倆哥哥嗎?他們就不幹活,不掙錢嗎?”我經常聽他說起家人,知道他有兩個哥哥。
我最最沒想到的事發生了,一向神頭子很大的金剛炮竟然哭了“老於,很多事你不知道,其實我兩個哥哥都是彪子。”(彪子是我們這裏的方言,意思就是傻子,癡呆。)
“怎麼回事?”我關心的問道。
“我爸是我媽的表哥。”金剛炮哭著說道。
這是什麼關係?細想之下,總算弄明白了:近親結婚。
怪不得金剛炮說話辦事總給人一種腦子弦的覺呢。原來他爸爸和媽媽是近親結婚啊。他能有這樣的智商就算是燒了高香了。
我歎了口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來安他。就拔出一煙遞給了他,對於我遞給他的煙,這家夥頭一次擺手沒接。 “工作單位找好了嗎?”我問。
“還沒呢,回去再說吧,退伍申請我已經遞上去了。”由於兵種關係,我們的最低服役期限為五年,未滿五年退役需要上申請。
“要不,咱找楊總看看他能不能幫你在這裏找個好點的工作。”我忽然想起了楊總。
“能行嗎?”金剛炮抬起頭。
“等挑時間我幫你問問吧。”說實話,我實在是不舍得這個好哥們。如果楊總能幫忙的話,我還是希金剛炮能離我近一點。
送走了無打采的牛金剛,心裏百集,我這人一向自以為細心,可是怎麼就沒發現在他馬大哈式的快樂背後藏著這麼大的痛苦和力。不行,我一定要幫他,我暗下決心。
第二天吃過早飯,我給楊總打了個電話,楊總的熱程度令我吃驚,還沒等我提到金剛炮工作的事就極力的邀請我晚上出去吃頓飯,我本想拒絕,一想正好借機說說金剛炮退役以後工作的事,就勉強應允了下來。
傍晚時分,楊總的電話打了過來,問我地址要派車來接我,我也沒客氣。說了個離我們部隊比較近的一個小區的名字。然後到了工兵分隊金剛炮。一推他宿舍門,本來我還鬱的心馬上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原來這個家夥正跟戰友玩一種名“手把一”的撲克遊戲,輸家按輸牌的張數往臉上紙條。這家夥不知道是點背還是水平爛,臉上那白紙條子把眼睛都快遮上了,還大呼小的指揮著旁邊的一個新兵。
看見我來了,他指著旁邊一張床鋪示意我坐下。我搖搖頭,衝他勾勾手把他了出來:“楊總請咱吃飯,換換服走吧。”
“什麼時候?”他一把將臉上的白紙條薅了一把下來,出了眼睛。
“現在,人家把車都派來了,你快點。”我催促道。
“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洗洗臉”這家夥說著就往洗刷間跑。我轉過出了他宿舍,在外麵著煙等他。
不一會兒,這家夥氣籲籲的跑了出來“好了,走吧。”
“你換換服,你腦子有病啊,穿迷彩服?”這家夥穿著個訓練時的迷彩服出來了。
“我沒冬天的便裝......”
看來金剛炮的日子的確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好過,五塊錢的煙從老家回來就不了,除了夏天的一套便裝,剩下的也隻有作訓服和迷彩服了。
“行啊,湊合著吧,你把肩章給我卸下來”我邊走邊叮囑他“去了說話哈。看我眼。”
“行,聽你的。”金剛炮邊卸肩章邊點了點頭。
到了我說那地方,那輛寶馬已經停在那兒了。看見我們兩個走了過來,車門開了,下來個年輕人。我一看正是那天晚上送手機進包房的那個人,看樣子應該是楊總的司機。
“楊總讓我來接你......們”年輕人笑著衝我走了過來出了手。握手時我在想,聽司機這意思楊總怕是沒想到金剛炮也會去,這要去了沒位子那該多尷尬。
胡思想的上了車,小汽車三轉兩轉的把我都轉暈乎了,這才在一家酒店門口停了下來。司機殷勤的下車幫我們開了車門。這間酒店比上次我們去的那家要更奢華更氣派。“帝豪大廈”四個碩大的燙金隸書在霓虹燈下格外的刺眼。帝豪大廈我聽說過的,是這座城市唯一的一家五星級涉外賓館。
在司機的陪同下忐忑的進了大廳,楊總已經在大廳等著我們了。楊總紅滿麵,神狀態很好。熱的跟我打著招呼。一陣寒暄過後,楊總領著我們進了電梯,我和金剛炮站在楊總後麵。我目不斜視,金剛炮左看看右,最後鬼鬼祟祟的指著楊總的腦袋讓我看。我抬頭一看,楊總原來禿禿的頭頂上竟然長出了不細微的頭發。
電梯停在了十六樓,推門進其中的一間包房。隻見偌大的旋轉酒桌旁已經坐了一個六十來歲的大肚子老頭。並沒有那位李姓的影,估計肚子大了,不方便出門了,我的猜測。
見到我們進來,老頭禮貌的站了起來,麵無表的看著我和金剛炮。 我帶著詢問的目轉頭向楊總。
“我先介紹一下,這位是王先生”楊總用手指著老頭介紹。
“這兩位就是我向您提過的那兩位小師傅了。”楊總又用手指了指我和金剛炮。“對了,小兄弟,我還一直不知道你們什麼名字呢?”楊總順便探問了一句。
“我牛金剛!”金剛炮還是金剛炮,法的修習改變不了他的智商,一聽人家發問,馬上就來了個竹筒倒豆子。 我看了看金剛炮,轉笑著道:“我姓於,喊我小於好了。”
賓主就位,還是那一套。稀奇古怪的菜上了一桌子,我基本都不上名,唯一認得一種做的湯,後來還發現自己認錯了,人家那是魚翅。
今天的酒席氣息沒有上一次的好,我和金剛炮都有心事,本就沒心吃飯。而那個大肚子老頭,一晚上繃著個臉,搞的好象我們欠他不錢似的。不過奇怪的是楊總對這個老頭好象很是恭敬。
其間金剛炮輕輕的了我“老於,這個老頭的主命氣旁邊有一道深藍的氣,那是管什麼的?”金剛炮雖然得到了修習的法門,可是不懂得活學活用。一有不懂得就問我,都形習慣了。
我端起水杯,假做喝水“那是輔弼之氣!”
金剛炮還想發問,我用眼製止了他。其實所謂輔弼之氣就是通俗所說的氣。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位貌不驚人的老頭應該是個不小的員。
就在我想開口詢問楊總能否幫助金剛炮在地方上安排個工作的時候,楊總率先開了口:“小於啊,咱也不是外人啦,我有件事還想請你幫幫忙啊,我想了好久啊,也隻有你能幫上我了。所以就不辭冒昧啊。”楊總打著哈哈。
因為有求於人,所以盡管我心很是不耐,還是開了口:“楊總,什麼事?您先說一下我看看。能幫的我一定幫,不能幫的您也別見怪。”
“是這樣的,我一個遠房表妹前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麼得了一種怪病,平時跟好人一樣,可是一到深夜總是一個人往外跑。”
“靠,一個人半夜往外跑,這樣的病就是欠揍。”我在心裏嘀咕
“往什麼地方跑?”我追問道。這娘們要是往賓館.酒店.歌舞廳跑。這樣的病誰都治不了。
“往青龍山腳下一所小學跑,頭一次跑沒了家裏人到找,好不容易在那兒找著了。後來一看沒人了就去那所小學找,一準兒在那兒。”楊總停下喝了口水。
聽到青龍山,我不由得和金剛炮對了一下。“去那裏幹什麼去了?”金剛炮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所小學十多年前就廢棄了,去了什麼也沒幹隻是呆坐在一所教室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