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齊橈聽得直皺眉頭，嚷嚷道：

　“怎麼不嫌多了？我家前段時間收了你們那麼多的糧食，全堆在倉庫里長蟲，錢都花了，也沒錢收你們的糧了。”

　“四佬！”

　盛姣姣橫了一眼齊橈，臉一冷，

　“回去寫字去。”

　齊橈不，他抱著自己的劍，站在堂屋里不肯走。

　他若是走了，這鄂坨對阿姐使壞怎麼辦？

　然而，他說這些本是氣話，卻是讓鄂坨心中大驚，齊橈話里的意思，盛姣姣手里的糧食，本就沒有全出進軍營。

　手里的糧，多到都長蟲了，就算是軍營來消耗，都消耗不完。

　鄂坨急忙掐指算著時間，又看向盛姣姣側站著的盧壽，從盧壽最先開始從貨郎們手中收糧算起，直至如今......夠了，夠了，就算是一萬六千兵每日不停的消耗糧食，盛姣姣手里的糧，也夠撐過這個隆冬了。

　更何況，譚戟還是以戰養戰，他未必全用的是盛姣姣手里收來的糧，甚至，如果屬國不濟事一些，譚戟還能拿繳獲來的富裕糧，反哺盛姣姣。

　跳馬湖，并不缺糧。

　今年的隆冬高價糧，不可能出現。

　鄂坨趕拱手，彎腰，恭敬道：

　“姣娘，以您最后一次收糧的價，您也是不能夠賺的，我愿讓利出糧，賺個路費即可，求姣娘放我等一條生路。”

　錢卡在糧食與皮貨上，如今糧已經不能再賺更多的錢，只要不虧就行，但皮貨還有得賺，巢宗去手里的皮貨質量好，不斷供，皮油亮順，一看就知道是屬國貨。

　如今，能大宗弄來屬國皮貨的，除了譚戟，又能有誰？

　那就更不可能得罪盛姣姣了。

　“往年不打仗，我家里沒有銀錢收糧的時候，你們這些人，著治壽郡的殍，也有想過讓利出掉手中的平價糧嗎？”

　盛姣姣看著鄂坨，目平靜，澄澈無垢。

　并沒有多麼的義憤填膺，也沒有替那些被死的治壽郡人打抱不平，就仿佛在與鄂坨談一件事，一樁心，一宗就事論事。

　鄂坨臉上有些愧，拱手垂目，張了幾張，坐了下來，沉默許久，才是說道：

　“小人第一次來治壽郡時，帶了一車糧，正是冬季，從南郡一路往北，越往北走，所見越是駭人，人人吃不飽飯，穿不暖，形容枯槁，四行乞，那一次，小人還未走到山慶城，這一車糧便賣了，小賺些許。”

　一旁的齊橈氣的要拔劍，剛要大罵這厚無恥唯利是圖的貨郎，盛姣姣卻是抬手，制止了齊橈說話。

　又聽鄂坨緩聲道：

　“第一次小賺，我立即回轉南郡，又運了五車輛，一路往北，一路走，一路賣糧，依舊還未到山慶城，糧便賣了，這回又賺了不，于是我繼續回轉，往復幾趟，拉糧的車越發的多，同行的貨郎也越發的多，然而，治壽郡沿途依舊殍遍野，活著的人依舊骨瘦如柴，死了的人依舊無安葬。”

　治壽郡的生存狀況，是鄂坨看過的大澤十八郡里面最艱難的。

　別的郡或許會有死的人，但絕沒有治壽郡這麼多，人人都說治壽郡窮兵黷武，可是真正來了治壽郡，了解治壽郡，就會知道，這里的人，除了去當兵，還能有什麼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