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院，我自黏到我哥上，搭著他的肩膀悄悄和他了臉頰。

“謝了，哥。”我說。

段銳哼笑：“拿什麼謝？”

“這個行嗎。”我把那枚破戒指出來給他看，我哥看了一眼，笑意收斂：“小齊去過家裡了？”

“嗯，你的東西都幫你拿回來了，你底下員工說你去哪他們就去哪。”

“行，回頭我給他們回個電話。”

“別轉移話題，我問你，是不是跟同事們說，你已經結婚了，家裡有個事兒老婆不讓晚上喝酒？”

“……”

我哥猶豫著了，出煙盒，我不讓他點，他眼神閃躲了兩下，隨即出虎牙狡黠一笑轉跑了。

我追了十來步，跳起來把胳膊搭到他肩頭，他耳朵紅了一圈，我忍不住用了，又燙又。

我哥皺眉：“今天不跳天橋了？”

“不了，撞碎了不好撿。”

我倆勾肩搭背走回家，我哥問我想什麼時候搬家，我想了想，還是等期末考完放假再走，有機會和同學們好好再個見。

最後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學得很認真，從小到大做事都沒這麼認真過，起早貪黑和小眼鏡兒他們一塊兒做題，下了晚自習回來還有個寶貝哥哥給我講數學和理綜，我聽懂一道大題就親他一口，沒聽懂他就親我一口繼續教。

踏踏實實學了一個月，我從來沒這麼心裡有底過，不用想著打小抄、想著帶手機怎麼躲金屬探測和監考老師的考試也太爽了，明正大的覺真過癮。

這次聯考的理綜和數學難度都特別大，不過我好歹都填上了沒空著，英語向來是我強項反正就那麼寫完了，這次的語文卷子最他媽的坑爹，作文題目是以母為話題寫一篇文章，我可去你媽的母吧。

但我哥辛辛苦苦教我這麼一個月，我總不能因為個破作文得零分讓我哥失。

我寫了我哥。開頭第一句特有文采，我自己都為自己折服了——“我沒有媽。”

有的人出生之前就已經被棄，我的出生只不過為了印證他們的殘忍。母和父對我來說既遙不可及也不興趣。

我記憶中喂到裡的水果糖，摔倒以後撈我起來的兩只有力的手，或者高燒不退時陪在邊的那個模糊的影子，都不屬於我媽，而是另一個比我大八歲的小孩。

我可能就是那麼不討人喜歡，小時候我媽騙我說我是垃圾桶撿來的，我信以為真，大冷天鑽進小區門口的垃圾桶裡，我的親生父母能來這兒找我，最終等來的是放學回來的大哥，他把我從垃圾桶裡掏出來，邊挖苦嘲笑我邊給我換上他的乾淨服，幫我洗臉。

不是所有母親都一定善良，但所有的都一定溫馨，我沒有媽，我哥也沒讓我變孤兒，上周我從小區垃圾桶邊挖了一叢野紅莓，洗乾淨種在我們兩個人的小家，現在長勢正好。

曾經我常和我哥說我想死想自殺，他特別開不起玩笑，我一說他就急眼，氣急了還要我兩拖鞋，直到現在我確定我不會再那麼做，因為首先依附著生存。

作文題目落不下，滿分六十的作文，判卷老師給我打了五十五，作文被印高分范文和一群學霸們文采飛揚的文章裝訂在一起，我特別不好意思，卻悄悄期盼著明天家長會，我哥坐在我的位子上被老師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