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歸家,呂鵬瞅準機會,帶著一幫小跟班,在前廊堵住謝蟬:“你和謝嘉瑯一起玩,你也有病!”
謝蟬埋頭走路。
呂鵬掏出一把蒼耳往頭發上扔:“我要告訴其他人,不許他們和你說話。”
謝蟬用帔巾包住腦袋,繞開呂鵬,繼續往前走。
呂鵬在后大喊:“謝嘉瑯會抓人、咬人,發病的時候像條狗一樣滿地爬、撒尿!”
謝嘉武他們跟著喊。
謝蟬猛地回頭。
呂鵬以為怕了,得意道:“只要你不和謝嘉瑯說話,我就讓其他人和你玩。”
謝蟬兩只小手握拳頭。
呂鵬那天從梯子上摔下去,沒幾天就能活蹦跳,可謝嘉瑯卻被所有人孤立埋怨,再不能去松樹下看書了。
他只是想坐在那里看書而已。
謝蟬知道,呂鵬還小,他的跟班也小,他們都是孩子,有一天他們會長大,很多人會變得懂事。
然而他們留給其他人的傷害,永遠都刻下了烙印。
有些人懵懂中欺凌他人,然后忘得一干二凈,或者以“年不懂事”來為自己開。
而有些人在孤獨和欺凌中長大,不論陷囹圄,還是位極人臣,始終剛直清正,對平民百姓心懷悲憫。
上輩子,謝嘉瑯好幾次險些死在后黨手里。
后來謝蟬的把柄落到他手上,以為自己要被廢黜,他卻沒有挾私報復。
謝蟬拿回把柄之后,恩將仇報,再次對謝嘉瑯了殺機。
那個無比悶熱的夜晚,謝嘉瑯一緋紅袍,立在桂樹下,背對著謝蟬,嗓音清冷平穩,沒有一恐懼:“娘娘真的要殺我?”
謝蟬上輩子見過很多人,爭權奪勢的漩渦圈里,不論有意為之,還是不由己,每個人手上都沾了,淬了毒。
這其中甚至包括謝蟬自己。
唯有謝嘉瑯是干凈的。
這一世知道謝嘉瑯是自己的哥哥,謝蟬很高興。
激謝嘉瑯。
謝蟬仰起臉,看著呂鵬和其他小郎君,起小脯:“我哥哥不幸,得了癔病,可是他好好吃藥,好好治病,好好上學,他不咬人,不拿石頭扔人,不拿蒼耳扎人,也沒有自己摔下梯子,卻對長輩說謊騙人!”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呂鵬氣壞了。
不等他開口,謝蟬抬腳走開:“我不稀罕和你們這樣的人一起玩!”
回別院的路上,謝麗華和謝寶珠看著坐在角落里默默撕下上蒼耳的謝蟬,一個眉頭輕蹙,一個神驚異。
謝蟬一點也不在乎們的目,回到別院,和謝六爺說了聲,背著新書袋朝大房的院子走去。
葉跟在后面。
仆婦在院子里晾裳。
謝蟬問:“大哥哥呢?”
仆婦指指后院。
謝蟬輕手輕腳走過去,看到月門前豎著一道竹籬笆。
籬笆里面,謝嘉瑯背對著月門,坐在樹下翻看手中書卷,斑駁的樹影落在他上,幽暗凄清。線不好,他只能低著頭湊近書卷,姿勢看起來不大舒服。
謝蟬一陣鼻酸。
難怪剛才仆婦沒有攔著不讓靠近……他們用一道竹籬笆把謝嘉瑯圍了起來,把他拘束在狹□□仄的后院里,用他的與世隔絕來安其他人的心。
“大哥哥。”
謝蟬站在籬笆外,輕輕地喚。
謝嘉瑯翻了一頁書,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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