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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蝉》 第31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團團。”

 車窗外謝嘉瑯忽然

 謝蟬掀開車簾。

 謝嘉瑯看著,濃烈的眉眼在后江水映襯下如一幅墨畫,“團團,明年哥哥帶你去安州。”

 等他再長大一歲,可以征求長輩的允許,帶出門,那麼期待出去,想去哪里,他帶去。

 謝蟬愣了片刻,眼底騰起亮:“真的?”

 謝嘉瑯點頭。

 謝蟬滿心歡喜,在車窗前,出手,“哥哥,我們擊掌。”

 年寬大修長的手掌和小娘子乎乎的手掌輕輕拍了三下。

 “好,說定了,哥哥,你別忘了。”

 謝蟬收回手,喜滋滋地道,相信謝嘉瑯的話,他這種克己的人,如果對一個人許下什麼承諾,一定會遵守一輩子,和他擊掌不是催他立誓,只是因為高興。

 就算明年他不能兌現諾言,也不會失落,他能有這樣的念頭,已經很開心了。

 畢竟當對其他人吐想法時,他們都覺得太任,不安分。

 前世很安分,嫁,嫁狗隨狗。

 然后在那一道道碧瓦朱甍的深宮高墻下耗盡一生。

 *

 謝嘉瑯站在甲板上,目送謝家的馬車遠去。

 馮老先生走上來,問:“剛才那個頭上扎绦的小娘子就是你家中喜歡吃縣學素煎兒的妹妹?”

 謝嘉瑯轉過,“是。”

 馮老先生哈哈大笑:“原來是你妹妹。”

 “先生見過我妹妹?”

 馮老先生點頭,“見過,難怪你疼這個妹妹。那天在城南遇見聽見有人說你壞話,急得臉通紅,兇的,像是要擼袖子打人,人都被瞪跑了。我就說,生得紅齒白的,一看就是個小娘子,不像小子。”

 謝蟬兇的樣子……

 謝嘉瑯邊浮起一淺笑。

 大船走了幾天幾夜,每到一渡頭,謝大爺和謝六爺就派人下船為馮老先生沽酒。

 白天,馮老先生坐在船艙里,一邊喝酒一邊賞景。夜里,馮老先生躺在船艙里,呼呼大睡。

 接連幾天都是如此。

 謝嘉文沾謝嘉瑯的和馮老先生同行,想趁機向老先生請教問題,每天守在馮老先生的船艙前,卻一句話都沒說上。

 他心中焦躁,去找謝嘉瑯。

 青開門,謝嘉文往里一看,愣住了。

 窗下,謝嘉瑯端坐在書幾前,正埋頭書寫,旁邊是一摞厚厚的寫滿筆記的書卷。

 快要去州學了,謝嘉文這幾天心浮氣躁,激,忐忑,惶恐,期待,以為謝嘉瑯應該和自己差不多,沒想到他居然還能氣定神閑地溫習功課。

 謝嘉文輕手輕腳走過去。

 大船在江中搖晃,謝嘉瑯執筆的手卻沉而穩,筆尖下一列列流暢剛勁的字跡。

 “何事?”

 他聽見聲音,頭也不抬,問。

 謝嘉文輕咳一聲,道:“長兄,我有幾個疑不解的地方想問問老先生……”

 他臉有些紅。

 從小到大,他習慣被當謝家繼承人對待,謝嘉瑯只是個被所有人忘的廢人,現在他站在謝嘉瑯側,他長兄,覺渾不自在。

 謝嘉瑯繼續書寫,道:“先生這些天沒有空閑,你有疑難先記在紙上,等下了船去問先生,先生會為你解。”

 謝嘉文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搪塞自己,退出船艙,想了想,還是去馮老先生船艙門口守著。

 直到下船,謝嘉文也沒和馮老先生說上話。

 下船后換乘馬車。

 青過來找謝嘉文:“二郎,郎君說今晚在旅店歇腳,先生要考校問題,郎君要你一起去,你有哪些疑問正好可以請教先生。”

 謝嘉文愕然,慌忙找出自己寫滿問題的字紙,心里油煎一樣。

 等到晚上,眾人在旅店住下,謝嘉瑯果然來找謝嘉文,帶他一起去馮老先生屋中請教學問。

 馮老先生襟半敞著,沒佩戴巾子,手里抓了把扇,一邊拍蚊子,一邊問問題,末了,讓他二人提問。

 謝嘉瑯看向謝嘉文,示意他先問。

 謝嘉文再度錯愕,捧著字紙上前,問出疑問。

 馮老先生一一為他解答。

 解完,已經是半夜了。

 馮老先生一拍扇,起去睡。

 謝嘉瑯和謝嘉文告退出來。

 “長兄……”

 謝嘉文住謝嘉瑯,今晚他把積攢的問題一口氣問了,謝嘉瑯一道問題都沒問。

 謝嘉瑯轉,眼眸漆黑,“什麼事?”

 謝嘉文言又止,最后干地道:“長兄早點休息。”

 他回房,躺在枕上,翻來覆去。

 來州學的時候,二夫人提醒他,謝嘉瑯現在得意了,一定會趾高氣揚,報復他辱他,他得忍著。

 小不忍則大謀,忍一時之氣,免百日之憂……

 謝嘉文每天告誡自己一定要忍……

 可是謝嘉瑯并沒有辱他。

 一天后,他們抵達安州。

 馮老先生要帶謝嘉瑯去拜訪昔日同窗。

 二房跟來的隨從趕推謝嘉文出來,正要開口,謝嘉文攔住隨從:“我們能和先生同行,已經是沾了長兄的,還厚著臉皮湊上去,先生只怕要厭煩,算了。”

 馮老先生只帶著謝嘉瑯去了。

 昔日同窗得知他破例收了個學生,頗為納罕,把謝嘉瑯到跟前,看他長玉立,面相端正,須點頭,再考校了學問,笑向馮老先生道:“難怪你要破例收弟子,果然不錯。”

 馮老先生搖著扇,道:“先別急著夸,有件事要告訴你,請你幫忙。”

 “什麼事?”

 馮老先生示意謝嘉瑯在外面等著,和同窗一起走進室,低聲道:“我這個學生,天生不足,患……”

 謝嘉瑯站在堂屋地上,聽見里面傳出驚呼聲。

 隔了一道頂天屏風,他依然能聽出那聲音里的驚訝和為難。

 馮老先生的每一個同窗在聽說他的癔癥后,幾乎都是這樣的反應。

 他們震驚詫異,從室出來后,再打量謝嘉瑯,目便不再只是欣賞和惜。

 馮老先生帶著謝嘉瑯一個接一個拜訪過去,對他道:“你看到了嗎,世人對患怪疾之人,只有厭惡嫌棄,你是要繼續,還是返回江州?”

 謝嘉瑯面平靜,道:“學生是來求學的。”

 風言風語,冷嘲熱諷,搖不了他的意志。

 馮老先生點頭。

 這日,馮老先生的幾個同窗包下州學附近的登云樓,了幾壇和春,設宴招待他。

 酒醉飯飽,說了些往昔同窗的趣事,同窗們對一眼,提起謝嘉瑯。

 “他次次是甲等,縣學報上來,按學制度,我們可以收下他……不過他有這樣的病,以后前途難料,一輩子被人恥笑是一定的,你可憐他,幫他學就是了,何必收他為弟子?”

 馮老先生笑著道:“老頭子高興。”

 又道,“我不是可憐他,是想看看這孩子能走多遠。你別看他年紀小,我們幾個年輕時都不如他。”

 同窗都笑:“你這是才,自然要夸他。”

 馮老先生搖搖頭,環視一圈,“老岳,你記不記得年時,我們幾個在這登云樓喝醉了酒,一口氣爬上山,攀到高塔上觀江,寫下幾首詩……”

 說起這件事,眾人都笑了。

 那時候年輕氣盛,意氣風發,一個個都覺得自己是諸葛再世,伊尹重生,是可以扛起重任的治世能臣,指點江山,品評天下人,分析朝堂局勢,豪氣沖天,氣勢可吞江河日月。

 后來他們科舉仕,分散天下,有人平步青云,有人郁郁不得志,還有人卷朝堂漩渦,丟了命。

 曾經的抱負、理想、志氣,早就在現實重下磨滅得一干二凈。

 如今垂垂老矣,回想當年,眾人只覺得恍如隔世。

 馮老先生捧著酒杯,自嘲一笑,“前朝末年,天下大,中原十室九空,我馮氏一族本是大族,戰中只活下來幾個孤兒……我秉先父志,有意創出一番事業……奈何本懶惰,未能如愿。”

 他曾經壯志滿懷,然而到了任上,他發現自己舉步維艱,他有一肚子的治國方策,可是連縣衙的一個小吏都不聽他指揮。

 “馮某慚愧啊!”

 眾人聽了這話,都惆悵起來。

 他們年輕時各有各的野和抱負,到頭來,只能回首往昔,慨歲月不饒人。

 匡扶社稷,何其難也。

 馮老先生喝一口酒,道:“我老了,不中用了,這輩子沒做過幾件好事,愧對先祖。我看謝嘉瑯不錯,我們做不到的事,不妨讓他去試一試。”

 眾人納悶:“你的意思事,我們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到?”

 馮老先生點頭。

 一名老者沉片刻,搖頭:“我們為時,朝廷百廢待興,世族勢力被削弱,先帝先殺宗室,手刃親手足,再誅母族、妻族,把河北世家殺了一半,何等強勢!那時,我們這些寒門之士依然寸步難行!何況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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