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手們和他一樣,平時為非作歹,無人敢管,本以為族里出了個解首,可以耀武揚威,沒想到反而上了籠頭,眼下有個發財的機會在眼前,誰能不心?
"好,我們都跟著三爺干!"
謝老三得意洋洋,謝六爺告狀的仇他可沒忘,這一次他收拾了六房,看以后族里誰還敢瞧不起他謝老三!他們的算盤打得明,三言兩語商量好到時候怎麼分六房族產的那一部分。
大房這邊悄消忙活,直到第二天,謝老三的親隨才聽說消息,連忙傳信∶"大爺去見了那個野種,在幫六房理賬!"謝老三一驚,謝大爺不通庶務,在自己的胡攪蠻纏之下,完全被自己牽著鼻子走,怎麼一下子反應變快了?二房他不擔心,二夫人貪財,他已經派人去籠絡二夫人,只有大房不好收買。謝老三忙吩咐人去召集六房的掌柜,他在那邊買通了幾個人。下人去了一會兒,回來道∶"三爺,那幾個人被大爺打發走了!"謝老三怒氣沖沖,飛踹下人∶"沒用的東西!怎麼不早點回來報信!"
謝大爺和謝嘉文忙了一整夜,翌日,族長召集眾人,繼續商討六房產業的事,謝大爺拿出已經整理好的契書文書,道家里已經商量好怎麼分。
族長接過看了一遍,驚訝地看一眼謝大爺,讓眾人傳看。眾人看完,賬目理得非常清楚,都無話說。謝老三氣急敗壞。
賬本他沒搶到,已經輸了一手,現在又遲了一步!他眼珠轉了一轉,冷靜下來。
不用著急,謝嘉義那麼小,周氏又沒本事,東西到了謝嘉義名下,族里想手,易如反掌。
他直覺謝大爺突然變得強勢和謝蟬不了關系,怒道∶"那個野種不能待在我們家!在一天,我們這些叔伯都不放心!不趕走,我們就不走了!"
只要趕走謝蟬,他們有的是辦法鉆空子。
族長和謝大爺商量∶"先把九娘送去莊子上吧,不然你們大房也撇不開嫌疑。"謝大爺無奈答應。
謝嘉文人收拾了些,送謝蟬去莊子∶"九娘,你先去莊子上避避風頭,這邊給我和大伯。"謝蟬昨天熬了一夜,又發熱了,坐都坐不起,謝嘉文要仆婦背出門。趴在仆婦背上,虛弱地道∶"二哥……我阿娘和弟弟……""你放心,寶珠已經搬過來了,說會天天守著六嬸和十二郎。"謝蟬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艱難地回頭,看著自己住了十多年的謝府。不是江州謝家九娘。要走了。
仆婦送謝蟬上馬車,閉上眼睛,昏昏沉沉,意識模糊。
解決了六房的事,支撐清醒的力量一點一點盡,抑的悲傷一下子全部翻涌上來。
這一世從有意識起,謝蟬就依偎在周氏的懷抱里。以為自己帶著記憶投胎轉世,了江州謝家的小娘子。有疼的阿爹阿娘,是謝嘉瑯的妹妹…·…可以遠離前世那些流渦,做自己想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原來不是。
難怪……難怪這輩子還是了謝蟬,難怪的相貌幾乎和上輩子一樣·……·冥之中,一切沒有改變……車簾在眼前落下,黑暗籠住了。
京師。
沉重的鼓聲里,三天的省試考試結束,貢士們陸續走出貢院。進去時,一個個冠楚楚,出來時,幾乎都蓬頭垢面。謝嘉瑯和文宇一起回到客棧。
馮老先生坐在屋中吃茶,問∶"我看先回來的那幾個都一臉愁容,說話都沒力氣了,今年的題目很難?"文宇沮喪地點頭,抹一把臉,道∶"今年的賦,題目是《厄言日出》……·"
"厄言日出"出自《莊子》,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厄言日出,和以天倪,這道題太偏了,不貢士不得不要求主考說明。馮老先生皺眉∶"道家的題目?"
這些年省試題目大多出自大晉的時政要事,展現朝中氣象,要麼是儒家典籍,其中選自《禮》《易》的題目最多,《莊子》的"厄言日出"作為省試題目,著實偏了點。
"詩和論題是什麼?"
文宇還在想厄言日出幾個字,垂頭喪氣。謝嘉瑯答道∶"一道是《烹小鮮詩》,一道是《水幾于道論》。"《烹小鮮詩》,出自《道德經》,治大國如烹小鮮。
《水幾于道論》,也出自《道德經》,上善若水,水善利萬而不爭,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
馮老先生沉片刻,道∶"難怪皇上會命韋尚書為主考…·…朝中,牽一發全,皇上在尋求變革之法……"他問謝嘉瑯,"賦你是怎麼解的?"
謝嘉瑯道∶"學生用的是《莊子》注中的解,危滿傾,空則仰,隨而變,非執一守故者也。施之于言,而隨人從變,已無常主
者也。"
馮老先生琢磨了一番,領首道∶"此解說得通。"
又問他的詩,要符合押韻,對仗工整,不能偏題。接著問論,水幾干道,說到底還是要闡釋為治國之道,結合題目議論古往今來各朝各代的得失,聯系當下時政,拍一下君王和重臣的馬屁,歌頌文治武功,看似發表自己的意見,其實要符合出題考的論點。
謝嘉瑯都--答了。
馮老先生如釋重負地吐一口氣,瞥一眼謝嘉瑯,"答得不錯,都扣了題意。"謝嘉瑯臉上神平靜,沒有因為老師的肯定而出竊喜之。馮老先生掃興地白他一眼,問文宇∶"你是怎麼解的?""
文宇捂著自己的腦袋,滿臉懊惱,恨不能捶足頓,喃喃地道∶"早知道要考《莊子》,我應該好好看《莊子》的…·…考場上看到題目,我心里慌,一急之下,不知道怎麼答的…·…"
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馮老先生想了想,沒有追問下去,文宇可不是謝喜瑯,萬一把人問出個三長兩短來,傳出去不好聽。所有考卷糊名封、譽錄,朱卷、墨卷核對無誤后,考閱卷。放榜的日子定在月末。
考完省試,貢士們休息幾天,緩過勁,開始頻繁舉行文會,或呼朋喚友一起出酒樓,攜出游。文宇在屋中躺了兩天,敲開書房的門。
窗前書案前一道沉凝影,謝嘉瑯手執書卷,專心致志地看著。考完試了,他還是要看書。
文宇心悅誠服,退出院子。他踴躍參與各大詩會文會,四拜訪名士,不管考試結果是什麼,他不能白來京師。放榜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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