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長公主這些年過得太恣意了,無意中得罪了一些世家,只要謝嘉瑯他們在長公主這頭撕開一條口子,那些世家就會嗅到腥味,撲上來落井下石。
"三,長公主曾派人毆打史,現在朝中幾位史對長公主早有怨言,有心替那位史出氣,只是沒有由頭,而且懼怕長公主報復,現在由頭有了,還需要造勢,之后就看史肯不肯利用這個機會掙一個清名。"
張鴻詫異地看著謝蟬,"我也正準備私底下求見幾位史,當朝這幾位史并非都是貪生怕死之輩,鄧史、陳史曾想彈劾長公主,可是他們剛接到案子,長公主那邊就威利,涉事之人不敢聲張,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這次你長兄出頭,大有可為。史那邊,我會派人去走,試探幾位史大人。"
有的史怕死,有的貪財,有的重名,為了名聲他們可以連命都不要,若民意沸騰,史一定不甘心,總會有幾個名的湊上來掙不畏權貴的名。
謝蟬喝了口茶,道∶"史那邊就托付給張公子了。"他們想見史得托人幫忙,張鴻見史就容易多了。
"第四條。"謝蟬接著說,"楊碩宗做的惡事不止一件,張公子可否幫忙收集證據?既然要告狀,那就一起告。"
張鴻呆了一下,點頭∶"實不相瞞,楊碩宗的罪證我掌握了不,我會安排好人手。"
他原以為謝蟬只是個尋常商戶,之前對另眼相看,是因為從張夫人得知呂家出事時謝蟬出手幫了呂貞娘,當時崔氏覆滅,張鴻正是大打擊的時候,深知雪中送炭的可貴。
今晚談之下,他詫異于謝蟬對朝堂之事的了解,震驚了一會兒,轉念一想,肯定是從謝嘉瑯、文宇那里聽說的這些,心中煎加愧
他問∶"我還有其他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嗎?九娘,你不用和我害氣,對付楊碩宗的事就是我的事。"
謝蟬注視他片刻,道∶"我只有一個請求,不論事還是不,請張公子護我兄長平安。"
不是為自己請求,而是求謝嘉瑯平安。
張鴻暗暗慨,頷首道∶"你放心。""
他看一眼門外漆黑的夜,聲音一低,問∶你剛才說要造勢,已經下手了?"
謝蟬也不瞞他,"我已經派人去說士子。"
科舉是國之取士的本,為培養更多人才,每屆進士錄取名額幾乎都大幅度增加,不過科舉仍然長期掌控在權貴手中,各種作弊偏私手段層出不窮,選仍然為權貴士族所壟斷。
貴者以勢托,富者以財托,親故者以托。
例如前朝時,禮部省試之前,宰相就定出一百多人的名單,迫主考將他們全部錄取。
鎖院制、糊名制、譽錄制、殿試、避親別試……帝王為了削弱士族,打擊徇私舞弊,收回取士權力,提拔寒門士子,做出一項項改革。
長公主仗勢欺人,可能以為只是幾個地方貢士而已,皇帝知道后,斥責幾句就是了。
謝蟬要做的就是把事鬧大,鬧到無法收拾,民意沸騰,鬧到皇帝沒有借口輕輕放過長公主和楊碩宗。
知道皇帝的逆鱗是什麼。
眼下,京中那些落第士子正愁滿腔苦悶無發泄,范家借的十萬兩銀子散出去,就不信煽不了人心。
張鴻咋舌,心驚了下,想了想,道∶"這事還是給我來辦吧,我這人在京中浪慣了,從來不服從長輩管教,圣上也知道我的子,我出頭,事后頂多挨一頓罵,你不要攪和進來。而且我認識的三教九流多,傳話更方便。"
謝蟬驚訝地看著他。
張鴻朝微笑,桃花眼瞇了瞇,語氣輕描淡寫∶"就當做是我向小娘子賠罪。"謝蟬知口他主意已定,再次站起,真心實意地謝∶"多謝張公子。"張鴻還是搖頭,揮揮手道∶"這都是我該做的。""
兩人分別,張鴻去找朋友幫忙,聯系京中那些□口白道上的朋友,拜訪史,請他們聲援謝嘉瑯,派人去狀元樓,把長公主撕毀貢士號牌的事宣揚出去。
謝蟬在燈下寫罪狀。
前世,長公主就是被謝嘉瑯彈劾的,他列數長公主縱容家丁屬的罪狀,還記得一些,又派人去打聽了一番,很快整理出長公主的十幾條罪行。
謝蟬寫好后,范家伙計立刻抄寫,"多準備幾份,按照我之前給的名單,送到那些員府里去。"
那些都是長公主和宣平侯得罪過的人。
忙了幾天,另一頭,謝嘉瑯寫好狀子,整理好張鴻送過來的罪證,帶著青和文宇的隨從,踏出院門。
馮老先生拍拍謝嘉瑯的肩膀,送他出去。
門外站滿了人,都是本屆落第士子,他們目送謝嘉瑯走遠,眼神復雜。
忽地,一人走上前,環視一圈,對眾人道∶"長公主欺侮文宇,就是看不起所有貢十,我們全都忍氣香聲,只有謝嘉瑯一個人有膽量嗎?我覃游也是有膽之人,不是頭烏!"
他說完,抬腳跟上謝嘉瑯。
其他人面面相覷。
"是啊,這次是文宇被抓走,誰知道下次會不會到我們?我們都是朝廷解試考出來的貢士,這次考試不中,下屆還要來考的,今天我們都在客棧里等消息,他日博得功名,有什麼面去治理一方?",
文宇是我們的同鄉,同鄉有難,我們不能干看著!",
"今天不敢跟上去的人,都會被恥笑一輩子!"?
"男兒大丈夫,不能做鼠輩!""
在幾人的帶下,貢士們一咬牙,心一橫,"走!我們也跟上去!我們要為文宇、為謝嘉瑯討一個說法!"
"我們雖然落第了,也是堂堂貢士,朝廷不能就這麼眼看著貴人欺凌貢士!踐踏我們的尊嚴!"
"今日之辱不能忍!"
加的貢十越來越多,眾人義憤填膺,全都快步跟上謝嘉瑯。
院門口,馮老先生著一群年輕人的背影,長嘆一聲∶這些人,比當年的他們要強啊。
謝嘉瑯在貢士們的簇擁中來到署門口,一步一步走上前。
看管登聞鼓的差吏不許他們接近,喝道∶"要敲登聞鼓,按律,先三十鞭!"
謝嘉瑯報出名字和功名。
差吏立刻退開,有功名的人高響登聞鼓不用刑。
謝嘉瑯走到登聞鼓前。
貢十、差吏和道旁路過的行人都屏息凝神,所有目匯集在他上。
他眉眼沉靜,敲響了登聞鼓。
此時殿試已經結束,一切順利,韋尚書等人剛剛松了口氣,小吏來報信∶"大人,有位貢士敲響了登聞鼓!"
韋尚書大驚失。
貢士敲響登聞鼓不是什麼稀罕事,好幾屆省試,貢士不滿錄取結果,敲響登聞鼓,引發了幾場風波。
韋尚書心里暗暗苦,他是今年的主考,不想卷科考風波,"又是落第士子在鬧事?"
"回大人,不是落第士子,是今年省試的第九名謝嘉瑯狀告長公主和宣平侯世子。"
韋尚書一愣∶"謝嘉瑯?殿試缺考的那個?""
小吏上前,稟明來龍去脈,道∶"謝嘉瑯狀告長公主跋扈,欺凌貢士,撕毀號牌,還狀告宣平侯世子在江州、安州等地勒索錢財、強掠良……"
韋尚書聽他說完,先松一口氣。
還好不是落第士子鬧事。
前幾次落第士子敲響登聞鼓,皇帝為收攬人心,重開了兩次省試,一屆主考被天下士子指責不公,兩屆主考到黜落。反正罵名都是主考背,好事都是皇帝的。
這次韋尚書擔任主考,揣圣意,出題都迎合圣心,而且錄取的進士沒有偏向世家,他就不信士子還有理由來告狀!
既然不關自己的事,韋尚書放下心來,道∶"長公主也是太胡鬧,貢士的號牌也是能隨便撕毀的?不干我們的事,隨他去吧。"
謝嘉瑯還沒到署前,消息已經送到長公主府。
長公主驚愕道∶"你們不是說那個考中的貢士回安州了?人怎麼在京師?"
親兵跪地瑟瑟發抖,不能答言,他們以為先把文宇那幫人抓了,就沒人在京師散播楊碩宗的惡事了,誰知謝嘉瑯居然趕回來了。更讓他們意料不到的是謝嘉瑯是個愣頭青,居然直接以貢士的份狀告長公主!
愣頭青是最不好對付的,俗話說,舍得一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長公主怒道∶"去把人攔下來!"?
親兵磕頭道∶"殿下,我們一聽說謝嘉瑯在京師就立刻去抓人……可是有兵馬在暗中保護謝嘉瑯,而且護送他去衙署,我們的人靠近不得。這事已經鬧大了,駙馬剛才送信過來說千萬不要殺人滅口,不然更不好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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