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次本是想去黃山游玩的,因聽了一些消息,所以繞到你這里來。你別看我這個樣子,這些年去過不地方……”
“陛下……”
“我說了,別我陛下。”周衍道,“好吧,我有點啰嗦了,說正事吧,這次過來,我是想來保全你。京城那邊,姐夫馬上要改朝換制了……”
“謀朝篡位?!”
“你不要這麼激。”周衍擺了擺手,又道:“你已經打斷我好幾次了,這雖沒什麼關系,總歸是不禮貌,哈,你雖是高,還是要對我一個普通人禮貌一點為好。”
羅德元一愣,竟覺得周衍這語氣有些像王笑。
“馬上要改朝換制了,這大楚的國號、這建武的年號必然是要改的。更重要的是,制度禮法也將不一樣。這些,我未必了解,我也還在學習,就不與你細說了,你到了京城,自會參與到討論當中。我來,只是想告訴你,到時不要去鬧。平靜地、理智地去想一想,怎麼做才是為天下人好。想一想天下人是需要你的禮儀綱常,還是你繼續為他們做些什麼……”
羅德元搖了搖頭,喃喃道:“臣不能……不能附逆……”
“什麼順、什麼逆呢?天下大勢,如長江之水滾滾而下,想要逆流而行才逆。世事在更跌、在發展,你何必去阻攔呢?”
“可是,晉王篡位若沒一個人站出來反對,往后這世間規矩還有誰肯守,壞了秩序,禮儀崩壞,必須要有人……”
周衍搖了搖頭,道:“不一樣了,這不是皇權更跌,這是要立新的秩序。你可以反對,姐夫也愿意聽你反對的聲音,甚至能把你反對的理由記載下來,讓世人討論。我來,是勸你不要去死諫,留一條命,多做些實事吧。怎麼說呢,你就不想看黃河浚清的一天嗎?我是很想看的。”
羅德元眼眶一紅,卻是哭了出來。
“臣……臣不明白……臣不明白要怎麼做啊……”
“你有孩子嗎?”
“有。”
聽到這回答,周衍愣了一下。
他還以為羅德元這種人是沒有妻子兒的,正想說“你若沒有孩子,也可以……”
話到邊,周衍改了口,問道:“你孩子多大了?”
“十三歲。”羅德元泣聲道,“在老家讀書。”
“上的學堂?還是你請了先生在家中教他?”
“學堂。”
周衍笑道:“你進京前回鄉一趟吧,與你的孩子聊一聊,如今有些事他們更理解,學堂里都會講。我走了,忘了楚帝周衍吧……等哪天你致仕了,可以來尋我玩,我現在燒菜燒得不錯,回頭燒給你嘗嘗。”
“陛……周先生……”
羅德元臉上淚水更甚,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而那中年人已把周衍的椅搬過門檻,往外推去。
院子里,兩人的對話聲還傳了過來。
“聽說長江的鰣魚不錯,如今正當節,我們可以嘗嘗。”
“好。”
“王現和我說,他聽過一個故事,說是有個皇帝喜歡吃鰣魚,派人從江南送到京城,沿途勞民傷財,花費無數。但你看,我們想吃就吃,哪有那麼多麻煩?”
“說實話,周先生最近燒菜有些淡了。”
“那是你口味漸漸重了……”
那聲音漸行漸遠,等羅德元反應過來,跑出門一看,只見夜中那個推著椅的剪影已拐了長街。
他抱著門柱,只到心里有什麼東西完全崩塌了,坐在地上嚎陶大哭。
“我的綱常!我的綱常……”
院中,吳媽拿著掃帚走了幾步,喃喃道:“老爺的腸又不舒服了,給他買點藥吧,唉,還是不要跟著去京城吧,這老爺雖大,子卻古怪,不跟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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