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很快拿開,宋月明握住這顆糖,頓了一下剝開糖紙,放口中,仍舊是甜的,比早上那顆還要好吃。
外面的雨徹底停下來,司機不知從哪兒鑽出來,朝車看看只有他們兩個,又下車喊人,多拉點人才能回本,跑空車他吃什麼呀!
等了十幾分鐘,陸陸續續上來七八個人,每個人上都帶著些微水汽,宋月明扭頭看他一眼,眸子裏滿滿都是慶幸的笑意。
公車從汽車站開出去,烏雲里鑽出來的太是金的,絢爛的掛在天邊,車窗兩側有涼風吹進來,這一場雨帶走泰半暑氣,也讓乾旱的莊稼地喝的飽飽的。
回去的速度很快,似乎一轉眼就到了小宋莊,兩人拿著東西下車。
下了柏油馬路就是土路,雨後的積水是避免不了的,宋月明小心翼翼的跟在衛雲開後走,每一步踩下去都是堅實的地面,到了家門口腳上也沒沾到多泥。
恰好,宋家有人在。
黃梔子和宋衛國都因為這一場雨喜氣洋洋的,猛然見到兩人出現在面前都是一驚。
「你倆咋回來恁快?淋雨了沒有?」
宋月明搖搖頭:「沒,我們坐上車才下的雨。」
「那真不賴,雲開,快坐下歇歇,累壞了吧?」
衛雲開將提著的東西放下,搖頭笑道:「沒有。」
宋衛國迫不及待想跟未來婿說說話,仔細的詢問:「這幾天耽誤你上班了吧?家裏怎麼樣?」
黃梔子則將布料散開翻開,那笑容忍都忍不住,尤其是看到那一雙做工良的高跟鞋,更是假意嗔怪:「這高跟鞋買了也穿不了,買它幹啥?」
宋月明嘟了嘟,也知道買回來暫時沒太多機會穿,但那會兒不是頭腦發熱了麼!
衛雲開空看過來,淡笑著說:「穿著好看的。」
誰穿著好看的?當然是閨穿著好看!黃梔子高興極了,人家肯給買這麼多東西就是相中自家閨,喜歡得不得了,要不然哪個傻子恁舍本?
宋衛國白一眼,眼皮子忒淺!不過,他對這婿也是滿意的,沒定下這門婚事前,他們兩口子為閨愁的睡不著覺!
衛雲開不適合在宋家久留,略微坐坐就告辭離開,但臨走時,黃梔子塞給他兩瓶橘子罐頭:「帶給你妹妹吃,月明不吃這個!」
衛雲開推辭不下,只得收下,推著自行車離開時,黃梔子推推宋月明讓送人走。
宋月明倒是出去了,衚衕里沒什麼人,他腳步不快,偶然回頭看一眼,出手。
「什麼?」
是剩下的三顆糖。
宋月明接過來,就聽他磁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如果太甜,就一天吃一顆,過幾天我再給你送來。」
「……好。」再過三天就是送婚帖的日子。
「那我走了。」
「嗯,路上當心。」
衛雲開深深看一眼,含笑蹬上自行車離開,宋月明握著糖鬆了一口氣,轉往家門口走——
迎面而來有一串腳步聲,宋月明抬頭去看,是臉沉的宋建鋼,布鞋幾乎,握著拳頭神思不屬。
「二哥?」
宋建鋼這才注意到,眼睛裏的兇狠在一瞬間被掩飾下來,艱難的出個笑容:「月明,你回來了。」
「二哥,誰咋著你了,你臉恁難看?」
「……沒事。」
「那你耷拉著臉給誰看?」宋月明說完也不理他,快步走回家。
宋建鋼進家門后被黃梔子好一通埋怨:「你睡覺起來幹啥去了?剛才雲開過來你也沒跟他說說話,馬上就是親戚了,人都沒見全,人家心裏說不定有意見呢。」
「我想起來一點事就出去看看。」
「哎,你這傢伙……」黃梔子不住的搖頭。
宋建鋼沉著臉走回西廂房,關上門后一屁坐在床上,想起桌子下面才填嚴實的,握住拳頭。
他睡醒之後又去隔壁宅子查看那些金條、金手鐲金戒指,生怕一不小心就長翅膀飛走了,自己挖到這麼東西只是一個夢。
那次,宋建鋼被宋衛國用藤條一頓在房間里躺著養傷,他想起爺爺活著的時候說過,家裏院子裏可能埋著金子,就是不知道在哪兒。
「爺,你咋能不知道在哪兒,跟我說說唄。」宋建鋼這麼纏著宋老爺子問。
宋老爺子胡謅一句:「可能在牆,樹底下吧,誰知道那老婆子當時藏哪兒去了?」
宋建鋼趴在床上養傷,就想如果他挖到埋在地下的金子,他就是村子裏第一有錢的人,隨便扔給楊家一個金戒指,楊敏就能跟他過吧?
他試試在屋子裏找,卻發現屋裏鑽出來的老鼠裏有不尋常的靜,順著老鼠挖,真他給挖出來一盒寶貝!
兩個大塊的金條,三個小塊金條,還有人用的金首飾,宋建鋼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麼多金子,簡直要被晃花眼!
宋建鋼第一反應是把金子藏回原,可家裏聽爺爺說過地下有金子的不是一個人,萬一也有人尋寶怎麼辦?放在這屋子裏,爹媽大寶無論誰都能進來看一眼,不!
宋建鋼想到隔壁荒廢的宅子,那裏一年半載都不一定有人去,還有人說鬧鬼,放那裏頭絕對不會有人去找!
只是正屋聽說死過人,宋建鋼不敢進去,悄悄放在灶膛裏面,他把金條和金首飾分開放,還拿著一個小小的金戒指去換錢,那麼一點點,他換了五張大團結!
這金子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
宋建鋼隔三差五都壯著膽子去那裏看看寶貝還在不在,大半個月放在那裏都無人察覺,宋建鋼暗暗高興,可今天他再去看,金條竟然了四!!
宋建鋼差點鑽到灶膛里看看是不是他拿出來四,可天撓地只找到一小金條,倒是藏在灰里的七八個金首飾一個沒!誰把金條給他走了!
一瞬間,宋建鋼殺人的心都有!
但,再一低頭,地上被人寫了八個字,恰好那些字他都認得——『宋家果然是大地主!』
宋建鋼冷汗直冒,拿走他金條這人什麼意思,要是讓人舉報出去宋家窩藏金條、還是地主家庭,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小時候他可是見過那場面的!那他爸和大爺的隊長、村長還能做不?家裏會變啥樣?
宋建鋼惱怒又害怕,他用力把寫在地上那行字掉,又將金子等東西放回原,再不敢。
渾渾噩噩從那宅子走出來,宋建鋼腦只有一個念頭,要是讓他知道是誰做的這一出,他指定、指定把人殺了,讓他永遠開不了口!
……
第二天王娟和黃梔子對著買來的布驚嘆不已,們得找裁做裳,村子裏就有一家會做裳的,這布料過去讓做,正好。
宋月明一起去看了人家拿出來的款式,並不怎麼老土,都是這個年代的經典款式,也沒想多出格,同意按照人家說的,做兩條子再做一件白的確良的襯衫,一條卡其,過定金量好尺寸,三人連帶大寶喜滋滋的往家走。
「這衛雲開真大方!」自從黃梔子知道他們去一趟縣城花銷多后,對這未來婿愈加滿意。
王娟附和婆婆的話:「這下媽該放心了,小妹是個有福氣的!」
有時候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人家啥也不幹,就有這好命,嘖!
黃梔子得意一笑,忽然想起來又問:「你倆昨天去你小姑家沒有?」
「沒有,晌午太熱了,買完東西就去吃飯了,再說去小姑家還得買東西,不好意思再讓人家花錢。」實際上宋月明本沒想起來這回事。
黃梔子後知後覺,第一次上門不就得給人備禮,也幸好沒去,要不不是著人家買東西麼?
到了家,黃梔子又忙不迭的收拾,再過兩天魏家人都要上門來,家裏要是不樣子多讓人家笑話?!
「咦,我這草帽誰給我拿到這兒了?咱家看著可是真!」
黃梔子無意的抱怨讓宋月明喝水的作一頓,們出去時只有宋建鋼一人在家,狀似無意的往兔子窩和小菜地看了看,沒有翻的痕跡,繼續淡定的喝完水,回了房間。
東屋不大,只有一桌一椅一櫥櫃和一張床,這時代想在房間里藏點東西都沒地兒,櫥櫃里放到的是宋月明所有的服,原本是整齊擺放的,這會兒不難看出有翻過的痕跡,有人進過房間,說不定,進過不止是一個人的房間!
宋建鋼的疑心病可真夠重的!
宋月明嘲諷一笑,只當沒有發現細微的異常。
從那次宋建鋼買回來兩三斤,宋月明就覺得哪裏怪怪的,這時候的年輕人,沒有工作、不到結婚年齡,手裏是沒有多閑錢的,宋建鋼一口氣買回來兩三斤五花,比宋衛國還大方,兜里還藏著錢,他哪裏來的?
還有,宋建鋼引楊紅衛在衚衕里堵截他,打的念頭應該就是用楊紅衛的命來換楊敏,可如果不同意放過楊紅衛呢?宋建鋼怎麼有把握讓點頭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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