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想了想:“是初四,那年我隨母親回孃家省親,才過了舅舅生日,第二天本來要回來的,舅母說,再過三天便是乞巧節,我母親過完節再走。”
趙嬤嬤也想起來了,笑道:“小姐記真好!就是初四!想來也沒兩天了,小姐若真有心跟他家來往,不如就備一份禮,以小姐的名義送過去給舅老爺祝壽吧?”
文怡點點頭,又搖了頭:“不,當年兩家鬧得這般,祖母又年年拒他家的禮,我得親自走一趟,不是爲了給祖母賠不是,而是請求舅舅,不要怪罪祖母。”越想越覺得自己有必要這麼做。家裡沒有得力的下人,有些話,在信裡說不清楚,想要讓舅舅做自己的助力,就得親自跑一趟。
盧老夫人聽了趙嬤嬤的勸說,面無表地看了孫兒一眼:“你要親自過去?”
文怡心中忐忑,擔心祖母會生氣,但心中始終謹記“大事要”四字,點點頭:“是,孫兒……爲了守孝,三年不曾上門請過安了,實在是失禮,因此……想親自上門給舅舅賠罪……”又怕祖母多想,“孫兒不會住夜的,當日就回!”
盧老夫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一直沒吭聲,直到文怡等到心驚膽戰,以爲事一定沒希了時,纔開口道:“既然要去,百多里路,哪裡一天就能回的?!張家兩口子陪著,帶上兩天換洗服,住兩日再回來吧!”
文怡喜出外地向祖母,盧老夫人卻起進了裡間:“趙家的,記得備一份象樣的禮,咱們家雖敗了,在親戚間卻不能丟臉!”
文怡想要追進去,趙嬤嬤卻已看出主母臉上不好,忙攔住,搖了搖頭,小聲道:“等晚上老夫人氣平了,小姐再撒個,就好了。”文怡這才作罷。
盧老夫人在裡間,卻盯著妝臺上一隻錦盒發愣。今日下午,五房的侄媳婦過來,說起長房的小道消息,直心底發沉。怨不得孫會打舅家的主意,到底是老了……
到了七月初二那日,正是個大晴天。文怡定了在這天出發去平城給舅舅拜壽,已經備好了四盒祝壽糕點,另有兩匣子壽禮,還有給舅母、表哥表姐們的禮,趙嬤嬤又給備下一小包袱的繡花荷包,裡頭裝有銀錁子、香餅等等,預備在舅舅家遇上別的親戚或是給下人打賞。盧老夫人親自囑咐了跟車的張叔張嬸許多話,方纔將孫兒送上了車,站在車前,想要說些什麼,了,半天,還是沒開口,只淡淡說了句“路上小心些”,便回屋去了。
文怡看著祖母的背影,有些心酸,但知道今天這趟遠門,是一定要去的,只能收拾心,辭別了趙嬤嬤,帶著張嬸,坐著馬車往大路上去。
平城在平以北,從陸路走,要繞過太平山東側,一路都是平直的道,來往的人也多。文怡一行纔出了顧莊不遠,便不得不停了下來。遠有七八輛馬車停在那裡,將整條大路都堵住了,半輛馬車都過不去。
張叔遠遠看了一會兒,回來稟報說:“小姐,好象是長房和二房的人,小的看到了宣樂堂的管家,還有六小姐專用的馬車,七爺也騎著馬在前頭跟二太太說話。”
文怡臉一沉,問:“除了二太太,還有哪位長輩在?!”
“小的看不清,不過看馬車,大老太太興許也在。大約是在送別二爺、七爺和六小姐。”
文怡抿抿:“既然如此,怕是要耽擱些時間,還有別的路可走麼?!”
張叔有些不解,小主人難道不打算過去請安?只是他向來老實,便道:“從太平山西邊走,也有一條路,離平還要近些,小的幾年前去舅老爺家還走過兩遭,只是人煙些。若是天氣好,一天都不用就能到城門了呢!”
文怡不想過去跟長房、二房的人見禮,便下了決定:“那就走西邊!走快一點,趕在天黑前到!”
張嬸忙說:“小姐,西邊偏僻,怕不太平。”
文怡已經拿定了主意,哪裡肯聽?況且前世從未聽說西邊的路有什麼不太平,仍舊命張叔調轉車頭,跑上了西邊的大路。
這條路果然偏僻些,路還算平整,但一路草木繁,隔上幾裡才見到人影。張叔心下有些惴惴的,但因方纔打了包票,只能著頭皮,加快兩鞭往前走。中午也不敢尋地方歇腳,只在車上吃了點乾糧。
過了申正時分(下午四點),日頭偏西,馬車到了一山坳,張叔漸漸放鬆下來,對馬車裡道:“小姐,轉過這個彎,再往前走兩裡地,就是道了!那裡有個大莊子,可以歇歇腳!住店也行!離平也不過二三十里地。”
文怡聽了高興:“那就快走!到了莊上再……”話音未落,外頭便傳來張叔一陣大,接著馬車頂上重重響了一聲,車頂凹了下來,文怡嚇了一跳,忙問:“怎麼了?!”張嬸在車窗邊尖出聲:“小姐,是強盜!”
文怡大驚,車廂外又傳來張叔的大:“你要幹什麼?!”接著馬車劇烈搖晃起來,馬一聲嘶,很快就停下了。張嬸掀開車簾往外看,眼一翻,便暈倒過去,子直掉在車邊。
文怡看著張叔跟兩個蒙著臉、衫襤褸的男子僵持,心中害怕不已,喝道:“你們……你們難道認不得車上掛的燈籠?!我們是平顧家的人,劫了我們,你們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那兩人對一眼,左邊那瘦些的人喝道:“都快死了,哪裡還顧得上是誰家?!”說罷一刀了過來:“還不快拿錢出來?!”另一人也跟著刀:“對!拿錢出來!”他刀得不對,卻正好割著馬耳朵,馬兒吃痛,嘶一聲,揚蹄將他踢出老遠,便瘋了般往前衝。
文怡沒坐穩,直摔進車廂裡,一路顛著,頭暈眼花,只約聽到張叔在那裡“小姐、小姐”,聲音越來越遠,心中卻在後悔,今日是不是太過魯莽了……
外頭的馬又是一聲嘶,但聽著卻與先前有些不同,居然漸漸跑得慢了下來,而且還有人在吆喝。文怡好不容易等暈眩過去,只覺得腦門上疼,大概是方纔磕著了,見馬車竟然停了,不由得大奇。難道是來了救兵?!
這時,外頭傳來一個年的聲音:“車裡的小姐,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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