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在顧莊上住著,對實瞭解得清楚些,心知小姑說的話有所偏頗,但不是嚼舌的人,便笑道:“畢竟是唯一的骨,怨不得六伯母著慌。後來事也平息下來了,聽說小七親自給九丫頭賠了不是。論理,他也太胡鬧了,個教訓也好。”
錢大不以爲然:“我見過小七幾面,不過是個半大孩子,又聰明又伶俐,最知禮不過了,怎會胡鬧?我看哪,分明就是九丫頭膽子小,兄弟姐妹們跟玩笑,卻玩不起來。一個小丫頭,又被祖母拘得狠了,沒見過世面,又慣,經不得風,纔會病了。六老太太不過是遷怒罷了。有那閒,還不如好生管教自個兒的孫,別把孩子都養得象只小貓似的,半點風雨都經不起!”
徐氏知道小姑的向來是不饒人的,不想跟多加爭辯,橫豎六伯母又已經走了,屋裡的丫頭又是自己的親信,不會把話傳出去,便裝作不經意地,說起了天氣,擔心過些天下雨,會影響秋收,漸漸地將話題移開了。
到了七月十二,天果然下起了大雨。開始只是午後連著下兩三個時辰,到了十三日夜裡,大雨就一直沒停過,直到十四日中午,才略小了些。臨近傍晚時,雨竟然漸漸收了。
文怡看著屋外檐下滴落的水滴發呆,後傳來祖母的話:“如今可好了,知道自己的話荒唐了吧?!若是今晚無雨,你就給我到佛堂裡跪省去!”
文怡默默地低下頭,沒說話。知道,今晚一定會有雨的。
盧老夫人沒好氣地瞪一眼,回頭吩咐趙嬤嬤:“這幾天因爲下雨的事,誤了佛前的供奉,如今進城已經趕不及了,你把家裡預備的供品送到莊子西頭的清蓮庵去。雖說不如城裡寺廟的供奉虔誠,到底是一份心意,佛祖不會怪罪的。”
趙嬤嬤應了,擔心地看了文怡一眼,文怡一笑,道:“嬤嬤路上小心,天黑前一定得回來。”盧老夫人冷哼一聲,甩袖回了房,趙嬤嬤搖著頭對文怡道:“小姐,早些認個錯兒,就沒事了。”又低了聲音,“嬤嬤到九房打聽過了,十五太太兒就沒有出門的意思,別說是,就連十五老爺和兩位小爺,甚至是家的丫頭婆子,都沒一個要出門的!”
文怡低聲道:“嬤嬤,我在夢裡,一直都待在家中,若不是聽到張嬸跟你說起莊上的閒話,我也不會知道這件事。我也不知道十五嬸爲什麼要出門,只知道……忽然就出了。”
趙嬤嬤無奈地嘆了口氣,離開了。文怡盯著天上的烏雲看,知道自己能不能取信於祖母,就在於今晚這場雨了。
一更時分(晚上19到21點),天邊一聲驚雷,大雨傾盆而來。
宣和堂後院中,張嬸小心地向盧老夫人回話:“沒瞧見九房有人出門,外頭的雨勢大著呢,水都快沒過腳背了,想必不會有人出門的。”
盧老夫人點點頭:“你男人繼續盯了。去吧!”張嬸不明白這樣吩咐的用意,眼珠子轉了幾轉,便應聲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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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櫻小聲在文怡耳邊道:“小姐,夜深了,還是早些歇息吧。您子弱,老夫人年紀也大了,熬不得夜的。”
文怡搖搖頭:“等一會兒再說,就一會兒。”
“還等什麼?!”盧老夫人忽然發起了火,“都到這時候了,還不死心?!你不睡,就自己慢慢等吧!”過趙嬤嬤,要回房去。
這時,張嬸忽然從外頭跑進來,道:“老夫人,九房果真有人出門了!”
盧老夫人搖晃一下,厲聲喝問:“說清楚!是誰出門?!”
張嬸戰戰兢兢地道:“小的看不清楚,只是瞧那車駕,似乎是十五太太的馬車……”
文怡盯著追問:“他們走了多久了?!”
“這……有一小會兒了吧?我方纔回完話,一出去,老張就跑來說了……”
文怡看了祖母一眼,盧老夫人面上滿是震驚,喃喃唸了句:“阿彌陀佛,怎會如此……”咬咬脣,對張嬸下令道:“跟張叔說,快追上去,要一直追出莊口,看不到馬車爲止!就說……雨大路,十五嬸出門不安全,讓他把人追問來!”
張嬸一臉疑地去了,文怡走到盧老夫人面前跪下,正道:“祖母,如今孫兒的話真了,還請祖母早做準備。等張叔回來,還得把藥、穩婆還有雨、擔架之類的準備齊全了,才能救人!”
盧老夫人擡頭看了看孫,嘆了口氣,閉上雙眼:“你去吧,東西……都備下了,就在前院。讓張家的去請穩婆……”
文怡磕了一個頭:“請祖母……放寬心。”說罷抿抿,起立,轉,過紫櫻,毅然向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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