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佬
巫瑾此時的況,近似於流浪貓在拖著塑料袋。
枝葉冗雜的丘陵中,他正拽著降落傘帆布艱難行走。
天逐漸昏暗。遠地貌凝聚沉默黑影,泥土的氣息比剛才腥溼濃郁。
在過去的半小時裏,巫瑾採取了所有能夠想到的方法自救。
先是吧唧摔倒,企圖瓷急救援機制。
接著在空曠地區力挖土,嘗試寫出SOS向外界求援。
然而半小時後,他不僅完全失去了來自執法機的信任,還在挖掘工程中損失了一把珍貴的工兵鏟。
從朝氣蓬的主舞變了疲力盡的土撥鼠。
“最後警告,請300012號選手在五分鐘進戰鬥。”
巫瑾吭哧吭哧放下防水帆布,回頭悲壯反駁:“300012號選手明明已經很努力了!”
接著下一秒,他愕然瞪大了眼睛。
行進方向的盡頭,能聽見河牀裏的水流——以及子彈迸出的火聲。
“!!!”巫瑾毫不猶豫的把降落傘一丟,悶聲掉頭就跑。
遠火一頓,有三兩腳步聲迅速向巫瑾近。
巫瑾心跳快到了極限。
據右臂腕錶提示,克森真人秀的海選機制相當簡單直白——
選手開場只配備基本生存工,一切生存、戰鬥資源散佈在地圖各。
存活到最後的10名選手晉級。
這讓巫瑾想起了曾經團購過的80塊/小時的真人CS。
區別在於,這張海選地圖遠遠超出他的認知範圍。
從後槍聲判斷,河岸上的火異常激烈。
這與巫瑾半小時前預判的完全相反。
整張地圖非常大。在剩者生存,擊殺無獎勵的比賽機制下,茍在叢林的策略要遠優於正面衝突,絕不可能出現大規模火。
除非——資源收益厚到足以讓所有選手不惜生命危險。
這怎麼可能?!
正思索間,一顆子彈驟然從背後擊出,打在距離巫瑾兩米外的落葉堆上。
巫瑾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原本還在推敲遊戲規則模型的思維裏,只剩下淋淋的場景。
一小片巫瑾。
乎乎,趴在地上。
腦門兒上開了一個,次溜溜向外面冒,像是一隻噴水的小藍鯨。
巫瑾:“啊啊啊啊啊——”
叢林線昏暗,蓊鬱的樹木在近晚的天中依稀難辨,所有景在極速逃亡中化作一道虛影。
河岸,有人低聲指揮:“南4,包抄。”
槍管調轉方向,兩道黑影迅速向左側掠去。底登山鞋落在地上悄無聲息,唯有拉槍機的一瞬,子彈被推膛腔發出輕微聲響。
巫瑾的耳骨微微震,下意識方向驟變,一個側滾翻躲到樹後,展現了極爲優秀的男團breaking舞蹈功底。
與此同時,左後側扳機扣響,子彈準的打在他剛才所在的地方。
臨時組的捕獵小組中,指揮愣是一頓:“剛才那是什麼作?!”
狙擊手一時茫然:“沒見過……從來沒見過這種戰躲避。”
愣神之間,巫瑾已是慌不迭消失在林深。
一刻鐘後,終於確認安全的巫瑾撲通一聲撲在地上,兩隻眼睛紅撲撲又是氣憤又是委屈。
他要回家!他要報警!
等他出去,明天報紙頭條就是《英勇練習生搗毀非法槍支窩點,違章節目組將法律嚴懲》!
然而在巫瑾走出出叢林之前,隨之而來的卻是飢,寒冷和缺水。
降落傘的帆布已經在剛才的單方面火中丟棄,初始資包只剩下一塊餅乾,包裝塑料袋,繩索和不知用的金屬塊。
河岸附近水源始終有人把守。從山上往下看,極遠有篝火的亮倒映在河邊,粼粼細波中有一彎碎月。
如果是一週前,看到此此景,巫瑾定然會搬個小板凳,拿出吉他爲麗的大自然寫歌。
現在卻只有飢寒迫。
巫瑾坐在樹墩上,再次看了一眼遠的篝火,羨慕的肚子咕咕。
誰知下一秒,篝火槍聲驟響。
山腳,守在河邊的兩人迅速林查看,冷不丁發出慘。
接著,從林裏咕嚕嚕滾出來兩個銀白球,撲通撲通落河水中。
巫瑾看了個呆,忍不住吃掉了唯一的一塊餅乾驚。
然而毫沒有緩解他的飢。
約莫是的狠了,餅乾似乎非常味。昏暗的森林中只剩下塑料紙微微翕張的聲音,和——登山靴踩在碎葉上的陌生腳步聲。
巫瑾的脊背突然僵直。
腳步聲很輕,每一步都有著一模一樣的間隔。
來人是從河岸口上山的。
針葉林中遍地沙土和碎葉,巫瑾甚至懷疑,怎麼會有這麼輕的腳步聲,幾乎像是河裏爬出來的水鬼。他又想起剛才山腳的槍聲——他自始至終沒有看見篝火旁有第三個人。
巫瑾幾乎和樹墩連了一,在山峯中可憐兮兮瑟著,死死凝視著前方。
即使這樣,他仍是只能聽到對方腳步,聽不見對方的呼吸。
他只知道是面對自己的方向。
咔一聲,像是槍支保險被打開。
巫瑾瞳孔驟。
聲音是從後傳來的,金屬機械元件輕微,似乎就在距離自己耳側十公分不到的位置——
眼看扳機下一瞬就要扣下。
巫瑾臉慘白:“救命啊啊啊啊啊——都是誤會——”
灼熱的槍膛在年的小卷兒上過。
槍口依然抵著,月下的巫瑾出半個白兮兮的側臉,雙目閉,乎乎的像是樹墩上長出來的兔子。
半隻手死死著餅乾,腳下的資堪稱全場最貧瘠。
那人嘖了一聲:“哪裏來的兔子。”
他聲線很低,音冷冽帶一點沙啞。
巫瑾拼命搖頭搖頭。
然後巍巍轉過去。
那是一個形高大的男人,約莫二十六七歲。面容深邃英,非常耐看,低頭時,眉眼中的銳像一隻山間的鷹。
與機艙中見到的選手不同,他沒有虯結突出的誇張。然而一旦被他近,就像是被一把尖銳的刺刀對上。
男人眼中是沒有什麼溫度的。
巫瑾只掃了一眼,就趕快低下頭去。在這一瞬,他又想到了水鬼。水鬼可不會長這樣,但——正常人看人也不是這麼看的。
男人拿槍的是左手,捲起的袖口裏出的手臂線條結實,就這麼虛虛握著,抵在巫瑾頭上,就像是住了兔子耳朵:“這麼弱,來做什麼的?”
巫瑾誠懇:“走錯了。”
“走錯了?”
“本來要去參加XX偶像選秀……”
男人出了似笑非笑的神。
直到這一刻,他纔有了點正常人的氣息。
巫瑾總覺得,似乎在哪裏看到過這張臉。他的記憶力一向很好,無論銀屏還是海報,一旦記下總能對上號。唯獨這一次如何都搜刮不出。
男人問:“做飯會嗎?”
巫瑾:“啊?”
下一秒,巫瑾反應過來,趕點頭點頭。
微熱的槍管這才從小上撤下。
巫瑾的資袋被毫不猶豫的強制上繳。
男人從裏面出了那塊銀黑的金屬,又撕開揹包隔層拉了點絨絮,捻了捻鋪在枯葉堆上。一米八往上的個頭,俯下來的時候也帶著威懾。
接著他的手上忽然多出了一柄匕首。
巫瑾:“!!!”
男人:“左邊站點。”
巫瑾乖乖站到左邊,乖巧好。
男人又下令:“站開點,擋風。”
巫瑾努力舒展了一下自己。
下一瞬,那人左手的匕首在金屬一側極速劃過,接之,沉悶的空氣中驟然躥起火星電。下方的絨絮熱燃起,零散的點蔓延到柴堆上,逐漸聚一小簇□□的火苗。
教科書式的點火。
巫瑾看了個呆,在男人把金屬塊隨手扔掉之後,過了許久才陳懇開口:“大哥,我……要一直站在這裏擋風嗎?”
男人沒料到他問了這一句,多看了巫瑾一眼。眼神就像在看沒什麼用的小:“隨意。”
巫瑾見他沒反駁那聲“大哥”,終於有了一兩被大佬罩住的安全。他迅速撿起被丟掉的金屬塊,和腦海裏的中學化學知識點印合,立刻肅然起敬。
原來這就是珍貴的Mg鎂,鎂條啊!
見大佬看向這裏,他趕眨眼,啪嗒啪嗒開口表忠心:“大哥,還有這麼大一截,萬一明天晚上還有用……”
男人把匕首收起,那鋒刃在手上晃盪的讓巫瑾膽戰心驚:“比賽明天早上就會結束。”
巫瑾茫然:“啊?爲什麼……”
“因爲我下午還有事。”
巫瑾肅然起敬。忍不住又往火堆旁靠了靠,好擋住風,讓旺盛的篝火襯托大佬的輝。
火中,男人已是換上了一支長桿槍枝。
巫瑾這才想起自己被留下來的價值,小聲問道:“大哥,我們晚上吃什麼!”
男人舉起槍,瞄準樹叢後的一隻兔子,漫不經心道:“你的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