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車子一個急剎,將邊以秋從兩個月前的記憶里拉了回來。
他眉心一蹙,對上後視鏡裡左誠那張平板到無辜的臉。
“紅燈。”左誠說。
邊以秋懶得理他,轉頭看了看窗外車水馬龍的城市主幹道,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回到了市區。而不遠那棟造型奇特,扭麻花狀拔地而起的恢弘建築,頂上四個霓虹大字在流溢彩的城市燈火之中,突兀又囂張的閃爍著讓人目眩神迷的芒。
和晟傳。
柯明軒的王國。
巨大的LED幕牆上,正迴圈播放著和晟近日的大新聞。即使只是一毫無特的商務打扮,也毫掩蓋不了柯明軒渾上下咄咄人的跋扈鋒芒,就跟他那棟樓一樣,張揚到令人髮指。
他從來不用疑問句,也從來不會徵求別人的意見,仿佛從他裡的說出來的話,就是真理,或者命令,別人只能聽從,不能拒絕。
邊以秋聽到那句話的第一反應確實是下意識地看著他,想要從他臉上看出開玩笑的痕跡。然而結果很失,那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目灼灼跟他對視,半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說實話,邊以秋在最初見到柯明軒時,確實被他那雙春水漾的桃花眼勾得有點心馳神,如果不知道對方的喜好和手段,他大概連思考都不用,就能立刻化為狼撲上去。
但問題的關鍵在於,這段時間柯明軒在他面前把自己的喜怒無常卑鄙無恥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可不認為請他吃了一頓飯,兩個人的關係就能瞬間進展到可以滾床單的地步。
唯一的解釋是,不知道這人又要整什麼麼蛾子。
邊老大問:“誰在下麵?”
柯明軒答:“你說呢?”
噢草泥馬。
邊老大特溫的笑著在心裡惡狠狠地了句,原來這小兔崽子是想覬覦他屁呢。
於是他皮笑不笑地說:“我從來不在下面。”
當然,如果柯爺堅持要跟他來一發,又願意乖乖躺平的話,他作為一個24K不參假的純爺們兒,自然不會再三推辭。
但柯明軒卻半揚起,態度囂張地吐出一句:“不試試,你怎麼知道自己有沒有在下面的潛質?”
邊老大心裡呵呵了兩聲,麻痹你怎麼不試?
不過為了不把好不容易才緩和點的關係搞僵,邊老大沒直接懟回去,而是說了句“柯爺,喝多了就早點睡。”然後轉就要拉門出去。
“我們打一架,誰贏了誰在上面。”柯明軒在他後建議。
邊老大握上門把的手當即就停下了作,這個建議真他媽太人了。
他回過頭,看了看柯明軒那條剛剛恢復的:“你確定?”
“當然。”柯明軒笑得一臉欠揍,展開雙臂對著他,“come on,baby……”
邊老大看著他臉上燦爛的笑容,瞇了瞇眼睛。心想他不僅要把這個男人揍得爬不起來,更要把這個男人得下不了床。
然而……理想是滿的,現實是骨的,邊老大在幾分鐘後,真真切切地會了一把什麼晴天霹靂。
往事不堪回首……
邊以秋抬手抹了把臉,聽到左誠在問今天晚上回哪裡。
他回過神,發現後座只有他一個人,連何敘什麼時候下車的都沒注意。
左誠像是看出了他的疑,出聲說道:“何律師在上一個路口下的車。”
“哦。”邊以秋點點頭,“回月麓山莊吧。”
“好的。”左誠應了一聲,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你今天看起來很累。”
“是有點累。”但不是今天,是昨天晚上。柯明軒跟他媽發的野似的,幹到天亮還沒完沒了,差點真被他幹死在別墅裡。
他邊以秋不是輸不起的人,但就是想不通為什麼會在柯明軒手裡接二連三的輸。
因為有了那次在停車場輕而易舉把柯明軒幹翻的戰績,他懷著一顆典型賭徒的心,只要柯明軒一召喚他就興致地跑過去,每次他都以為自己會有翻盤的機會,但每一次都比前一次輸得更加徹底。
賭徒之所以在賭場上罷不能,大多數都是因為嘗到過贏的滋味兒,但他們並不知道,那些甜頭都是莊家故意給的,因為如果不先給點甜頭,你就不會那麼執著的將所有籌碼都放出去,博一個翻本的機會。
邊以秋也是一樣,他打贏過柯明軒,他知道把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打倒在地有多爽,所以在柯明軒提出“誰贏了誰在上面”這個金燦燦無與倫比的彩頭時,他連半點猶豫都沒有,就傻呵呵鑽進了他設下的套子。
如果說自己第一次是大意輕敵,那後面幾次就真的是技不如人。他的拳腳功夫是沒有套路沒有章法的,總之是拼了命的把人打倒為止。
但柯明軒不同,他父親以前帶的是軍區最驍勇的尖刀部隊,練的是一招制敵的必殺技能,近格鬥的技巧都是他爹親自傳授,並長期在部隊裡跟人實戰練習再加以改造來的,他總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最狠的力度,最準的角度將你得節節敗退,直到你再無還手之力——不管是打架,還是打炮。
可是搞了兩個月,一直在下面的邊老大心十分不平衡,他覺得柯明軒這人忒不仗義,每次都把他當階級敵人揍,一點水都不放,自己被他了這麼多次,他怎麼就不能給自己一次?
越想越覺得柯明軒就他媽是個肚子裡一黑到底的混蛋。邊以秋咬牙切齒地想,既然我打不過你,那就算了,老子不玩了。賭徒都有幡然醒悟的時候,邊大爺放棄你那金貴的屁了還不行?有多年輕貌小帥哥等著我臨幸呢,我他媽幹嘛非把力放在跟你打架上啊。被打還要被,我他媽又不是抖M。
這麼一想,邊老大心裡就舒坦了,左誠把他送回月麓山莊時,他下車都在哼著歌兒。
左誠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走進大門,邊把車倒進車庫,邊在心裡腹誹:老大唱歌真是一如既往的難聽。
不過邊老大下定決心不再理會柯爺的時候,仿佛忘記了他兩個小時前才答應要跟人家去越野。
於是,在邊老大毫無心理負擔地浪了一周之後,接到柯明軒的電話,當場就傻了眼。
柯明軒一隻手打著方向盤,一隻手拿著手機:“我們已經出發了,你在哪兒?我兜過去接你。”
與金髮碧眼的外國小0酣戰到淩晨才睡下的邊老大接起電話也還沒從睡夢中清醒過來,迷迷糊糊說了句:“床上。”
“什麼?”柯明軒是真的沒有聽清楚。
“我說我他媽在床上,你誰啊?”
柯明軒瞇了瞇眼睛,冷颼颼地吐出三個字:“邊以秋。”
對方突然冷下來的聲音讓邊老大的瞌睡頓時醒了大半,瞪著螢幕上的來電顯示了句:“怎麼是你啊?”
柯明軒的聲音更冷了:“今天周幾?”
“周幾?”邊老大浪得完全忘記了日子,愣了半天才想起來,“週六?我,怎麼這麼快就週六了!”
“你在哪兒。”
“我還沒睡醒,不去了。”
“邊以秋。”柯明軒踩油門趕在最後一秒飆過紅綠燈口,“你知道放我鴿子會有什麼後果嗎?”
因為瞌睡被吵醒本就一肚子火的邊老大聽到這麼一句話,頓時也火了:“姓柯的你還真別威脅我,我邊以秋活了三十多年,還從來沒怕過誰。”
“行。”柯明軒說完就要掛電話。
“誒你等等!”邊以秋趕住他,“我在俱樂部……樓上的酒店。”
柯明軒角勾出一抹滿意的笑容:“十分鐘後到。”
“喂,我還得洗個……”
邊以秋話沒說完,電話裡已經傳來被掛斷的嘟嘟聲。
“澡。”他堅持把話說完,把手機放到床頭櫃上充電,然後又在床上習慣地賴了一會兒,才慢吞吞起走去浴室。
柯明軒在樓下等了半個小時,才看到他拉著一張臉從裡頭遊魂似地走出來,後還跟著個盡職盡責的尾。
邊以秋拉開副駕駛車門,回頭對左誠說:“放你兩天假,別跟著我。”
左誠說:“最近不太平,錢老三那邊咬得,你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
“你要是再跟著我,他會殺了你。”邊以秋指了指駕駛座上的柯明軒。
柯明軒笑瞇瞇地朝這位面癱小保鏢打了個招呼:“嗨。”
左誠角不自覺地了,略思考了下,大概是覺得跟這位大爺在一塊兒,老大的人安全應該沒有問題,於是默默地轉走了——他並沒有想到他們家老大只有在這人面前,人安全才是最大的問題。
邊以秋坐上車,隨手拿起那杯放在旁邊的咖啡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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