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迎賓的公關部負責人不敢貿然放他進去,但礙於他的份也不能把人趕走,於是只能禮貌地請他稍等,然後快步走進會場,請示邊以秋。
“你說誰?誰在外面?”陪著各路賓客喝了一圈的邊以秋腦子已經開始有點不利索,聽到阮傑的名字,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華瑞集團的阮總。”
“玖安跟華瑞一沒合作,二沒,他怎麼來了?”問這話的是邊的葉蓁。
“不清楚,我出去看看。”邊以秋說完將酒杯放回侍應生的託盤裡,抬腳就朝門外走去。不管阮傑是因為什麼而來,他都沒有將人晾在門口的道理。
更何況,要說兩人沒什麼也不完全正確,好歹上次去楓嶺越野,他還幫他換過一個胎,姓阮的總不會這個時候來跟他算5-17地塊的帳。
阮傑當然不是為了跟他算帳而來,華瑞集團作為國數一數二的地產巨鱷,也犯不著為了一塊不大不小的地就親自上門找人麻煩,他還沒那麼閑。不過他來這裡的原因,說起來也確實有那麼點不好宣之於口。
聽到腳步聲,站在樹下欣賞庭院夜景的阮傑回過頭來,角略微勾起,是個狀似老朋友見面的親和笑容。
雖然都是有棱有角站在食鏈頂端的人,這位阮總看起來倒是華斂穩重,跟柯明軒那種毫無節制的恣意張狂完全是兩個風格。
於是邊以秋也笑著迎上去,朝他出手:“什麼風把阮總吹來了?”
阮傑把手從大口袋裡拿出來,跟他握了握:“天氣預報說,今天吹的是東北風。”
兩人笑得真意切,卻沒想到這握手的一幕正好被某個週邊記者捕捉到,並在第二天登上了財經版面,配的還是“華瑞玖安強強聯手,Z市地產是否將再掀業界狂”這樣捕風捉影危言聳聽的標題。
實際上兩人禮節地握完了手,邊以秋的下一句話是:“你怎麼會在這裡?”
“路過,來打個招呼。”阮傑回答得言簡意賅。
“要進去喝一杯嗎?”邊以秋問。
“算了,我這打扮,不合適。”
邊以秋戲謔打趣:“你阮總就算穿兩塊破布,也會為時尚界新的風向標。”
阮傑一本正經:“那等玖安下回年慶的時候,我穿兩塊破布出席。”
“行啊,我會讓書提前把邀請函送你手上。”
“那可說定了,你不知道剛剛我被擋在外頭有多尷尬。”
說完兩人都笑起來。
十分鐘後,邊以秋毫無預兆地打了個噴嚏。原因是會場暖氣開得足,邊老大的外套放在休息室,只穿了西服出來,而現在外頭的溫度趨近於零。
他沒想到自己還有這麼健談的時候,沒有冷場,也沒有覺得無聊,更沒有像面對柯明軒一樣,說不到三句話就想把對方掐死。在他的記憶中,跟人這樣心平氣和的聊天,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阮傑剛好說到華瑞明年要在東部海灣斥資四十個億打造新項目,突然聽到這驚天地的一個噴嚏,當即把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皺著眉頭趕他進去。
“你這話說了一半,我沒聽完晚上得睡不著覺啊。”邊以秋從西裝左上袋裡拿出疊得優雅漂亮的Ford形條紋口袋巾,毫不講究地抖開當做手帕擤了擤鼻涕,“四十億這麼大手筆?什麼項目?”
阮傑搖搖頭,是個堅決不再討論的態度:“外面冷,你還是先進去吧,回頭我們約時間再聊。”
邊以秋還想再說點什麼,裡頭有人出來找他,說接下來的環節需要他上臺頒獎,只能就此打住。
阮傑朝他揮了揮手,轉離開。
二十米外的園區車道上,突然亮起刺目的車燈,邊以秋才發現阮傑的司機一直等在那裡。
邊以秋當然沒像自己說的那樣因為只聽了一半的話而失眠,因為下半場他喝多了。左誠把他扶回小別墅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天旋地轉神思恍惚,別說阮傑那些話,就連阮傑這個人,他都想不起來是誰了。
但他遠遠地看著小別墅裡出來的暖黃燈,竟然頓了頓步子,紅的眼睛裡,半是疑半是迷茫。
他問左誠:“有人來過?”
左誠說:“我讓人提前開了空調,放了熱水。”
邊以秋就不再問了,然後是踉踉蹌蹌進門,再跌跌撞撞上樓,邊走邊開始扯領帶服解皮帶,走一路,丟一路,在踏進浴室之前,已經赤條條如剛出生的嬰兒。
左誠也不去撿,只亦步亦趨地跟在老大後,在他即將要以一個十分驚險的姿勢栽進浴缸的時候,及時出手阻止了一場頭破流的慘案。
可還沒等左誠鬆口氣,醉得一塌糊塗的邊老大重心無法維穩,還是不可避免地撲了進去,而且在撲進去之前,出於本能想要扶住點什麼東西,好死不死地抓住了正在幫他拿沐浴的左誠。
於是,兩個大男人一起砸進了浴缸裡,嘩啦一聲巨大靜,熱水濺得滿地都是。
左誠是側倒的姿勢,肋骨撞得幾乎要岔氣,邊以秋倒是好好地在他上,看起來一點事都沒有,正瞪著一雙被酒燒得不甚清明的眼睛近距離地盯著他,似笑非笑的,像一匹惦記著香的惡狼。那眼神左誠很悉,邊老大每次看著那些主往他床上爬的小帥哥時,就是這麼個眼神。
“……”左誠頓覺花一,在心裡狂吼一聲:老大,我只賣藝不賣的啊!
但邊以秋哪裡管他這些,兩條胳膊鋼筋鐵骨似的,鉗了下的人就要湊上去啃。
左誠心一橫,眼一閉,表如同英勇就義,抬就將神志不清的邊老大一腳踹了出去。
邊以秋暈得厲害,眼前跟有個萬花筒似的,流溢彩又千變萬化,他知道懷裡有個人,卻看不清那人到底是誰,只遵循著本能想要配,兒沒想到會被踹進水裡。溫熱水流嗆進眼耳口鼻,於是他更暈了,連抬起腦袋的作都做不到,咕咚咕咚就要沉到底下去。
左誠翻逃出浴缸,一把將自家老大從水裡拎出來。
邊以秋咳了幾聲,倒是清醒了一點,至能認得面前的人,出口的聲音還帶著點孩子氣的委屈。
“阿誠,我剛剛好像被人踹了一腳。”
左誠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老大你喝多了,自己撞缸沿上了。”
“是嗎?”
“是的。”
“哦。”邊老大躺在浴缸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拘水往上澆,仿佛是認同了這個說法。
洗完澡乾淨,邊老大就這麼赤地從浴室走了出去。左誠在他後打電話,不知道是在跟誰說:“你他媽快給老大弄個暖床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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