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邊以秋走出名人俱樂部，門口已經圍了一圈形形的路人，幾乎每個人都在對著那輛十分拉風的大紅LaFerrari不停摁著快門。更有膽大的小妞兒旁若無人地在車前擺著各種經典POSE，自嗨得不亦樂乎。

車是好車，邊以秋也確實求而不得，心心念念了很長一段時間，現在這輛車就停在他的面前，說不心那肯定是假的。但他覺得這事兒來得有點蹊蹺，就跟陸霄突然跑回來跟他說“我不要楚奕了，我喜歡的是你”一樣，完全沒有理論依據可以支持，怎麼看怎麼玄幻。

左誠問：“還砸嗎？”

邊以秋站在人群之外稍微考慮了一下，覺得砸掉有點可惜：“粵香園的早茶要結束了。”

左誠：“那吃完回來再砸。”

邊以秋表示同意，剛轉過電話就響了。他看了看來電，停下腳步劃開接聽鍵。

“邊老大。”阮傑帶笑的聲音通過電波傳進他的耳。

“阮總。”邊以秋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抄在風兜裡，“聽說過強買強賣的，沒聽過還有強送禮的。”

“你不喜歡？”

“不，很喜歡。不過我覺得送禮要送得有誠意，起碼你得親自把車開過來。”

“你怎麼知道這車不是我親自開過來的？”

阮傑話音落下，街對面突然傳來一陣汽笛聲。

邊以秋轉過頭，看到一輛相對低調的黑慕尚正緩緩降下車窗，拿著電話的阮傑朝他看過來，遠遠地勾起角。

“邊老大，有沒有榮幸請你吃頓早午餐？”

邊以秋這下是真的樂了，挑了挑眉頭隔著條車來車往的大馬路與車裡的男人遙遙相對：“我今天只想吃粵香園的早茶。”

阮傑說：“沒問題。”

邊以秋掛了電話，昂首闊步朝對面走過去。

到達粵香園，早茶時間剛好結束，但阮傑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無非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愣是讓人家延長了早茶時間。

滿足了口腹之的邊以秋心大好，連帶著對阮傑強送LaFerrari的事也寬容了點，但依然堅持不收。

阮傑拗不過他，答應讓人把車開走，不過把鑰匙留在了他手裡，說如果他改變主意，隨時可以行使車主的權利。

邊以秋也沒再強拒絕，說了句“行”，把鑰匙揣進兜裡。

各退一步，皆大歡喜。

製作的粵式小點一籠一籠擺上桌面，邊以秋吃得風捲殘雲毫不斯文，阮傑坐在他對面笑得溫文爾雅彬彬有禮，舉手投足盡顯紳士風度。

席間邊以秋問到上次他說的那個四十億計畫，阮傑告訴他華瑞集團在東部海灣拿下了近十平方公里的土地，包括兩座相連的天然山谷，準備打造一個大型綜合生態旅遊示範區，初步策劃包含自然生態區、藝休閒區、運娛樂區、天海大宅別墅區和主題酒店群五大板塊，目前每個板塊的建設和招商都以招標形式在進行，之前提起這事是想問問他有沒有興趣。

“為什麼找我合作？你這幾個板塊，我看來看去也只有酒店這一塊我能參與，但既然是旅遊示範區，引進國際知名的五星級酒店不是更能提升項目本的價值？”邊以秋聽完他的介紹，竟然沒被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昏頭，也是不容易。

“國際知名的星級酒店大多已經有了自己的獨特風格和管理制度，不太可能迎合生態旅遊區的主題。而且既然是旅遊區，就得考慮到各個年齡階層和收水準的遊客，昂貴奢華的星級酒店必須得有，但除此之外，我還想打造幾座有特的概念酒店，比如森林酒店，瀑布酒店，溫泉酒店，或者樹屋旅館，不管從價格還是新意來說，都更能得到熱戶外運的年輕人青睞。”

不得不說阮傑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想法也很有野心。聽這意思，國際五星酒店他本就沒看在眼裡，他想要打造的每一個板塊，從皮到骨，都必須姓華名瑞。

“那玖安進駐的意義在哪裡？華瑞完全可以自己獨立打造你說的酒店群落，為什麼要把蛋糕分給其他人？”

阮傑聞言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清香四溢的國賓級猴魁，才慢悠悠地說道：“這麼大塊蛋糕，華瑞也不可能一個人吃下去，總要分些利益出來的。不瞞你說，天海大宅項目除了地產，還會有兩座36的山地球場，以及一座作為配套設施的超五星級酒店，為了保障在既定時間完整個項目的運作，旅遊區這邊的酒店群建設必然是要分離出來的。”

話說到這份兒上，邊以秋算是明白了。說到底，華瑞的主營業務還是以地產為主，打造這個生態旅遊區，不僅是為了提升華瑞的品牌影響力，更多的應該是為天海別墅區造勢。這對於玖安來說，確實是個很好的機會。

“就算如此，玖安應該也不是你們唯一的選擇吧。”

華瑞作為國房產巨頭，別說拋出一橄欖枝，就是遞出一片橄欖葉，也會造各個企業競相爭奪的壯觀景象。玖安從頭開始算，洗白出來正經做生意也就十來年時間，企業知名度遠不及已經經營了三代人的華瑞集團，他憑什麼放棄其他公司而選擇玖安？

“當然不是，目前有意競標的企業已經有一百多家。不過……”

阮傑故意停頓下來，邊以秋沒接話，等著他的後半句。

“你要是願意，我可以把它變唯一的選擇。”

“阮總可真會說笑。”邊以秋邊說邊十分配合地笑了幾聲，然而阮傑看他的眼神實在是有點過於灼熱，他笑了幾聲反倒到一莫名其妙的尷尬，於是默默收聲，一本正經地說，“能與華瑞合作自然是求不不得，但這麼大的事，我得跟其他東商量商量再做決定。”

“好。”阮傑點點頭，拿起公筷夾了一隻賣相極好的水晶蝦餃放進他碗裡，不著痕跡地換了話題，“蝦餃味道不錯，趁熱吃。”

邊以秋覺得遇到柯明軒是他今年最倒楣的事，眼看著一年快要過到頭，烏雲罩頂一般的黴運仿佛也要跟著遠去了似的，在元旦即將到來的最後幾天，突然雲開霧散明了起來，明明春天還沒來，他卻看到了迎風招展的桃花朵朵開。

作為一個閱人無數的純基佬，邊老大當然看得出來阮總對他突如其來的殷勤和那幾乎不加掩飾的灼熱目是幾個意思，送跑車送豪宅，打著做生意的旗號刻意討好，都是他曾經玩過的泡仔招數。他看得明白看得通，卻怎麼也想不通阮傑怎麼會看上他。

粵香園的早茶之後，原本應該日理萬機的阮總連續幾天準時報導，打球，釣魚，騎馬，出海，每天都有新花樣。

邊以秋橫豎沒什麼事，也想不出有什麼理由拒絕，於是抱著一種“看看這人到底還能玩出什麼花兒來”的娛樂心態答應了他的邀約。

阮傑這人有錢有閑能玩也會玩，雖然偶爾也會不自覺地流出他那個階層的人特有的深沉鋒銳，但大部分時候是斯文周到進退得宜的，相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兩個人明明背景不同閱歷不同，偏偏還能有說不完的話題，雖然很明顯都是阮傑在遷就他——但正是這一點遷就，讓他看到阮傑與柯明軒的不同之。

邊以秋喜歡打高爾夫，阮傑就會陪他打高爾夫；邊以秋不喜歡紅酒，阮傑就會說“紅酒確實不適合你”；邊以秋說黑道不好混，阮傑就會跟他討論怎樣才能更快更穩地把企業完全洗白。當然，最大的區別在於，柯明軒找他，通常只是因為想他了，而阮傑找他，除了偶爾落在他上稍顯熾烈的目，連基本的調都不會有。

被人尊重對於邊以秋來講是很新鮮的驗，從小在淤泥裡爬打滾，一路走過來，怕他的多，敬他的。一起擋過槍過傷的過命兄弟，也能為了錢轉頭就在你心口上一刀，“尊重”這個詞在黑道基本屬於生僻字。

於是這點新鮮就像只茸茸的貓爪子，撓得邊老大心。

平心而論，阮傑長得還是很對他胃口的，唯一不太確定的是這位名字說出去能讓Z市商界抖三抖的華瑞大老闆願不願意被自己。

雖然因為柯明軒戰鬥力表，自己在他那裡沒占到什麼便宜，但邊老大從來不認為自己換個男人也能躺得下去，就算是阮傑這樣的優質男人——那也不行。

在又一次“約會”完畢，阮總依然將邊老大送回名人俱樂部，並紳士地跟他道別，說出“明天見”三個字之後，邊老大終於沒忍住拎著他的領一把將人拽到懷裡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