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柯明軒將車速提到最高,風馳電掣往市區趕。手機早就被柯司令拿走了,也沒法先聯繫上人。剛上臨海大道就遇到晚高峰,足足堵了一個多鐘頭才回到君臨天下,等電梯的兩分鐘時間他都恨不能個翅膀飛上去。
好不容易到家,輸碼擰開門,兩個人四隻眼睛齊刷刷地朝他看了過來。
愁容滿面的左誠一見是他,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到他面前,二話不說一拳砸到他下顎上。
“左誠!”何敘趕撲過來拽住他,阻止他的第二拳落下去,“你他媽冷靜點!”
柯明軒在療養院跟一群特種兵打了半天,心急火燎趕回來,原本就沒有完全恢復的本不住他這一拳,頓時就被打了個眼冒金星頭昏目眩,踉蹌著撐到玄關旁的鞋櫃上才沒一頭倒下去。半邊臉都木了,裡腥味彌漫。
左誠力氣很大,好幾次都幾乎要掙何敘的鉗制沖上去跟柯明幹一架,何敘幾乎是使出了吃的勁兒才把激的左保鏢拖回客廳。
柯明軒緩了會兒,抬手抹一把角,對沾上的跡視而不見,只目標明確地問了四個字:“邊以秋呢?”
“回去問你老子!”左誠紅著眼睛吼出來,“柯明軒,如果老大出不來,我一定會殺了你 !”
“不用你手。”柯明軒瞥他一眼,“如果他出了什麼事,我會先殺了我自己。”說完這話,他又看向何敘,“他被誰帶走的?”
不知道是不是柯明軒剛才那句話分量太重,掙扎中的左誠總算稍微冷靜下來。
何敘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頭答道:“反黑組。檢察院直接下的逮捕令,因為你父親的干預,大概不會走正常司法程式。我剛剛打電話找了一圈人,都表示連律師都不能見。”
柯明軒點點頭,然後說:“手機借我用一下。”
何敘趕把手機遞過去。
柯明軒稔地輸一串號碼,很快那邊傳來顧淩的聲音。
“你好,哪位?”
“是我。”柯明軒就說了兩個字。
顧淩愣了一秒鐘,罵了句“臥槽”,聲音瞬間揚高了八度:“你他媽怎麼才出現?你知不知道邊以秋……”
“我剛知道。他人在哪兒?”
“第二看守所,我剛跟人接完回局裡,正要去跟馮局差。這事兒可真他娘的蛋,你打算怎麼辦?”
“能讓那邊 安排我跟他見一面麼?”
“這恐怕不行,你爸……還有馮局,都盯著呢。”
“行,我知道了。你跟那邊說一下,多照顧點。”
“這還用你說?已經打過招呼了。”
“謝了。”
柯明軒掛斷電話,把手機扔給何敘,說了句“等我消息”,轉就走。
開著梁子岳的車回到大院時,正是吃晚飯的點。馮淑嫻剛把阿姨做好的菜從廚房裡端出來,一抬頭就看到快倆月沒見的兒子從外面走了進來,趕把菜擱桌上,快步朝他走過去,話還沒出口眼淚先掉了下來。
“明軒,兒子,你可回來了,媽媽快想死你了。你的傷都好了嗎?恢復得怎麼樣?嗚……怎麼瘦了這麼多,媽媽要心疼死了……”
如果是平常,柯明軒早就摟著各種甜言語不要錢似的一通哄了,但今天實在沒什麼心,只摟著輕輕拍了拍,儘量溫和地說:“我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好什麼好,聽你這聲兒都沒以前神了。我早就要去看你,你爸偏不讓……對了,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你爸沒說你今天要回來啊。”
因為他不知道我能跑出來。不過這會兒應該已經收到消息了。
柯明軒沒有回答的話,而是反問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他?誰啊?”馮淑嫻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誒你這孩子,他什麼他,那是你爸。”
柯明軒扯了扯角沒說什麼,摟著老媽走向餐廳:“我想先吃點東西。”吃飽了一會兒才有力氣跟柯司令談判。
“對對對,先吃東西。”馮淑嫻臉上眼淚還沒幹,一聽這話立刻就笑出了一朵花兒,特別開心地將他摁在椅子上,裝了碗老鴨湯給他,“不知道你要回來,都沒做你吃的菜,明天媽媽親自買菜給你做啊,今天你先將就吃點……”
老實說,柯明軒對吃什麼興致不高,就手裡這碗香噴噴熱騰騰的老鴨湯,他也沒嘗出來是什麼味兒,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才能把邊以秋儘快從看守所弄出來,那地方他一刻也不想讓他多待。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柯司令回來了。隔老遠就聽到軍車一路碾著地面停到門口,接著是警衛員先下車給首長開門的聲音。
馮淑嫻讓阿姨多備副餐,走出餐廳將柯司令下來的外套掛在客廳的帽架上,隨口問了句:“不是說今天不回來吃飯嗎?”
“事兒辦完就回來了。”
柯明軒聽到柯司令應了一句,舉步朝這邊走了過來。
他沒抬頭,也沒人,連夾菜吃飯的作都沒什麼變化,吃得相當專心。
柯司令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進廚房洗了個手,出來坐到主位上開始吃飯。
“我吃飽了。”柯明軒放下碗筷,說了句“書房等你”,起離開餐廳。他實在做不到在這個時候跟柯司令心平氣和地在一個桌子上吃飯。
雖然他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也沒個稱呼,但柯震山知道這是對他說的。
馮淑嫻了兩聲兒子的名字,沒得到回應,只好轉頭看向自個兒老公,臉上的表明顯不悅:“你們有事瞞著我。”
柯震山目不斜視夾了一筷子涼拌牛舌:“沒有,別想。”
馮淑嫻將筷子重重磕在實木桌面上:“柯震山,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糊弄?從兒子傷你不讓我去看他開始,我就知道肯定有事。我不過問只是想等兒子好了再說,不代表我什麼都不知道。”
柯明軒擰開書房的門,徑直走到臺上煙。下午跟守著他的那幫特種兵手打得太過投,接著又開了兩個小時車,肩胛神經一直繃著沒什麼覺,現在吃了頓飯稍微鬆懈下來,才發現整條胳膊都有些發麻,點個火都費了半天勁。
然而點上了又本沒怎麼,一煙叼在裡,最後居然是自己燃完的。
大概是覺得有點虧,他將煙摁熄在煙缸裡,又重新點了一。
第二煙燃到一半的時候,門口傳來柯司令的腳步聲。
對於柯明軒這個兒子,柯震山自認已經給了他最大的自由。當初讓他考軍學院,他偏偏考了傳大學;畢業後不願意進他安排的機關部門,非要自己創業;就連他在外頭三天兩頭換的那些小人,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怕那個小人是男的,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在他看來,反正都是玩兒,男的的區別不大。相對而言男的還安全一點,至他不用擔心哪天會有個來歷不明的人抱著孩子到大院門口攔他的車。他柯家真丟不起那個人。
他從來沒有擔心過自己的兒子會跟誰玩出玩出火,因為柯明軒從小到大對自己的份以及這個份所代表的責任都非常清楚,他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只要不踩過那條線,到了該結婚該收心的時候能夠老老實實履行肩上的職責,他這個當爹的絕對不會對他這些破事指手畫腳。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兒子會真的喜歡上一個男人,甚至為了那個男人連命都可以不要。他到現在想起車禍發生的那一刻,柯明軒不顧一切撲到邊以秋上,被鋼筋貫穿的畫面,都還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敢去想像如果那鋼筋再寸一點,貫穿的是左,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差點失去兒子的恐懼和兒子竟然為了個男人不要命的憤怒讓他在第一時間就做出決定——這兩人必須分開。
當然,在查到邊以秋的底細之後,他更加堅信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一個前科累累不乾不淨的黑幫老大,就算是個人,也不可能進柯家的門,更何況還是個男人。
可想而知,父子倆的談判不可能愉快。兩人甚至只說了幾句話,這場談判就宣告結束了。
柯震山問他:“你跟那個邊以秋是認真的?”
柯明軒說:“是。”
柯震山:“能不能分開?”
柯明軒:“不能。”
柯震山:“無論如何都不能?”
柯明軒:“無論如何都不能。”
柯震山點點頭,彎腰拉開屜拿出一個檔袋放到他面前:“你不如先看看這些東西,再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柯明軒知道他手上有籌碼,但當他看到那些卷宗時,還是十分震驚。柯震山幾乎把邊以秋從小到大所有過往通通查了個,包括他母親是誰,怎麼死的,幾歲從孤兒院跑出來,在外面混的時候幹了些什麼,幫黎九做了哪些生意,解決了哪些人,甚至在桐山監獄有哪些犯人和獄警是他的人炮友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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