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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霜寒》 第20章

季燕然道:“被人用毒刀打穿頭骨,死在了廚房。”

雲倚風言又止,片刻後繼續問:“你還想說什麼?”

“我想說在這賞雪閣裡,或許當真還躲著另一個人吧。”季燕然和他錯開視線,“以後務必多加小心。”

雲倚風道:“或許?”

季燕然假裝沒聽懂他的意思,轉進了廚房,只留下一句話散在夜中。

“倘若真是岳之華,那他的功夫可不低。”

雲倚風眉峰微蹙,在風雪中站了許久,才獨自回到前廳。

兩碗鹹菜麵,一盞油豆燈火,吃得連胃也痙攣起來。

季燕然仔細打量了一番他的蒼白面,問道:“又毒發了?”

“無妨,自己調息便是。”雲倚風放下碗筷,“你我……總得有個人守著飄飄閣,免得岳之華夜半襲。”

季燕然點點頭,也未再多言。

這是上山以來,所經歷過最漫長的一個夜。

雲倚風試圖打坐調息,卻遲遲無法靜下心。忽冷忽熱的暈眩是悉的,萬蟻噬骨的痛楚也是悉的,按理來說都被病痛折磨了這麼些年,早就該輕車路往過熬才對——事實上在先前許多回裡,他也的確是這麼過來的,可不知為何,這次覺分外難捱。

或者是因為毒發一日甚一日,再或者,是因為前兩回都有人悉心照料,所以這副子骨也學會了懶與耍,再也不肯好老老實實忍著劇毒,只想著要再被輕手輕腳伺候一番,用那輕緩而又溫厚的力,將四肢百骸都洗過一遍,再擰乾溫熱的帕子去所有粘膩,讓周都清爽痛快。

雲倚風單手擰床帳,額上滲出冷汗,難得想罵人。

如此一熬就是一整夜,直到東方出魚肚大白,上方才餘毒退盡,人也迫不及待地昏睡過去。

實在是太痛了。

他大腦沉沉地想。

倘若能夠就此長眠,大夢不醒,倒也……有福。

翌日清晨,難得見晴。

雲倚風活了一下酸痛的筋骨,推開被子坐了起來。

整個夜晚都被綿延不絕的夢境包圍,他有些暈眩未醒,盯著床頭那盞照明短燭看了許久,渾噩的大腦方才恢復清明,赤腳走到桌邊想倒一杯涼茶,卻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

“大清早的,你又去了哪裡?”他將頭髮隨手挽好,推門出了臥房。

季燕然正站在院中,手中拎著一

……

岳之華的

的,猙獰的,頭髮落大半,上的痂也已變漆黑,看起來已經死了有一段日子。

雲倚風一愣:“哪裡找到的?”

“雜間的房梁上。”季燕然道,“藏得極蔽,若非被積雪塌了屋頂,只怕再過幾年也未必能掉出來。”

雲倚風道:“是嗎。”

他聲音很輕,比起疑問,更像是在調節此刻這難言的微妙局勢。

所有人都死了,包括岳之華在

那金煥顱骨中的淬毒利刃,就為了無法解釋的詭異謎團。

除非從天而降一個第三人,否則……

季燕然住他:“你要去何?”

“回房。”雲倚背對他回答,“穿服。”

季燕然跟進來,站在門口道:“我打算將整座賞雪閣再搜查一遍,在此之前,門主就安心待在飄飄閣裡,哪兒都別去了吧。”

雲倚風嗤笑:“若說懷疑,我也能懷疑王爺,怎麼就只能你一人去搜查了?”

“你知道,不可能是我。”季燕然不悅他的輕佻態度,強道,“事關佛珠舍利,若是當真失,誰也擔待不起。”

“你先前不是已經去西暖閣中找過了嗎?別說舍利,連值錢的珍珠也沒一顆。”雲倚風系好腰帶,抬頭道,“況且我是江湖中人,又不歸你這王爺管,大樑國運昌隆與否——喂!”

季燕然收回手:“得罪了。”

雲倚風僵著,咬牙道:“卑鄙,解了我的道!”

“外頭天寒地凍,門主還是乖乖呆在暖閣中吧。”季燕然一掌將他推坐在床邊,“傍晚時分,我自會回來餵飯。”

雲倚風:“……”

季燕然轉離開臥房。

倒是細心,還特意關上門,又放下了厚重而門簾,替屋人擋著風雪。

雲倚風坐在床邊,原想學市井潑皮罵兩句過過癮,卻聽對方的腳步聲已然越來越遠,很快就消失無蹤,若沒有張三爺的嗓子,只怕罵了也白罵。

不劃算啊,說不定還要吼得嚨痛。

於是將話又咽了回去,心裡盤算起別的主意。

口兩被封,雖刺痛麻痹,但若能忍著強行運功,也不是不能衝開。

他深吸一口氣,雙目微閉,試著往後發力一挪。

微微晃道沒能解,倒是將床頭那半截殘燭撞得落被中。

輕紗床帳如同幹的柴,裹挾著蠟油,頃刻就燃燒起來。

雲倚風:“……不了吧?”

眼看火舌已經燎到屁,風雨門門主雙眼一閉,再也顧不得保護那貴嗓子,仰頭吼得氣壯山河:“救命啊!”

聲音在飄飄閣上方久久迴旋。

又被風吹散。

……

季燕然將所有的蛛銀鈴都檢查了一遍,直到天黑才折返住

空氣中彌漫著一焦糊味,越往前走,就越明顯。

不祥的,詭異的。

像一細線勒住了心臟。

追幾步,重重一把推開厚門。

嗆鼻的滾燙濃煙迎面撲來,打得人睜不開眼。

焦黑木梁籠罩在藍灰的煙霧裡,整座主宅都已燒廢墟。

“雲門主!”季燕然顧不得餘火未散,沖進去想要找人,卻被一塊呼嘯砸下的滾燙青石擋住去路。

腳下,被火噬空的大樑終於承不住重量,整片坍塌下來。

一時間,火星彌漫、磚瓦飛濺,悶鈍的響聲像無形的刀,將天地間攪得七八糟。

季燕然被得連連後退。

而風卻咆得越發肆

它吹拂著那些跳的火,如猛出了貪婪的紅舌,細細過每一寸能燃燒的木渣,直到暮沉墜,方才心滿意足地化作最後一縷輕煙,消失在了視野間。

季燕然站在這片焦黑土壤前,良久不發一言。

風散,月升,星河黯淡。

白玉塔簷的啞鈴,晃出無聲挽歌,送走了所有枉死的魂靈。

子時,山道上蜿蜒起零星的火把,緩緩向著縹緲峰頂的方向攀爬,直到天明時分,方才抵達賞雪閣。

打頭的人是岳名威。

他並未關心其餘賓客的下落,也未開口詢問為何飄飄閣為了焦炭,只恭恭敬敬行禮:“參見王爺。”

“你終於肯現了。”季燕然冷冷地看著他。

“不是我,這一切都是主子的安排。”岳名威並未在意這強態度,反而更加謙卑幾分,“還請王爺先下山,再做商議。”

季燕然與他對視:“岳掌門埋了漫山遍野的轟天雷,要如何下山?”

岳名威笑著解釋:“我親自帶著王爺,自然不會發炸藥。”

季燕然眉梢一挑,反問:“岳掌門覺得,本王還會信你?”

“這……”岳名威陷猶豫,他此行的任務只是帶季燕然離開,衝突是斷不能起的,短暫思考後,他招手過隨從,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對方領命後匆忙下山,半個時辰後,山道上傳來接二連三的隆隆巨響,是所有炸藥都被一起引燃。火油威力無窮,所帶出的雪嘯亦驚天地,連帶著寒霧城中的百姓也惶惶不安,紛紛看著黑霧駐足猜測,城外究竟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臌脹作響,岳名威晃了晃腦袋,方才覺得舒服幾分。

他繼續賠笑道:“王爺,請吧。”

季燕然冷哼一聲,拂袖而出。

岳家隨從將帶來的火油胡潑上木樓。

烈焰熊熊燃起。

這座背負著無數命案的腥山莊,終於在黎明時分,徹底化為了灰燼。

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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