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啊!”老吳跟在後頭追,“事還沒說完!”
急什麼,回來!
“門主。”風雨門的弟子也來稟告,“大師兄求見。”
“讓他到前廳等我。”雲倚風落在地上,將飛霜蛟重新牽進馬廄,對它道,“我們待會再出發。”
大馬甩了甩尾,一路目送他的背影離開,相當……也不是知是不是老吳眼花,總之他覺得,這馬像是相中了雲門主,怎麼含脈脈的,將來八還會跟著去風雨門。
先前說什麼來著,王府的家底子啊,你看看,現在馬都沒了,以後再打仗,王爺怕是只有騎驢的命。
風雨門的大弟子名清月,生得眉目端正,十分俊朗,雖只有十八歲,為人世卻沉穩老練,雲倚風向來最疼他。這回派往王城,本是為了打探另一件事,沒想到事剛做完,人還沒來得及回春霖城,就又有了新任務。
雲倚風將事大致於他待了一遍,又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一切都遵從太妃與吳副將吩咐,可聽明白了?”
“是。”清月領命,“師父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正好,你也留在王城過個年。”雲倚風拍拍他的肩膀,“有勞。”
將一切都安排好之後,雲倚風在清晨時分,策馬離開了王城。
除夕將至,沿途路過的每一村落,皆是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不過他現在要做的,是將這些非凡的熱鬧都遠遠拋在後,心無雜念,用最快的速度趕往星城。
橫貫在面前的雪山,巍峨高聳,白冰雪與黑山石相雜,峰巔終年雲霧繚繞。
“走吧。”雲倚風微微俯,在飛霜蛟耳邊歎了口氣,“這回可就全靠你了。”
銀大馬長嘶一聲,如奔雷閃電般,一蹄踏碎了那層層冰雪。
雲倚風只覺側風聲呼嘯,眼前不斷飛掠過細小的冰晶,在大氅裡的指尖被凍得刺痛,臉頰更是冰冷,幾乎要看不清眼前的路。
飛霜蛟卻是越跑越暢快,它本就是雪地戰馬,跟隨季燕然在漠北待了這些年,雖說也沒憋屈,骨子裡到底還是喜歡冰天雪地的。行至途中,它覺到背上的人已經放鬆了馬韁,像是將所有的信任都給了自己,於是越發癲狂興起來,仰頭長嘶一聲,向著那陡峭山路就沖了過去。
堅的馬蹄如鋼釘般鑿上大地,似驚蟄春雷,震得山中其餘冬眠野在夢中也一驚。砍柴人遠遠看去,但見在絕壁之上,一匹銀白神駒正在極速奔跑著,似乎只一眨眼的時間,就已落山谷,如輕雲倏而飄逝,靈巧又不留一痕跡。
……
大年初二,星城外。
“可算是到了。”林影翻下馬,仰頭看著那青石城牆,“早知道會遇到雪崩,倒不如晚兩天再出發,省得在山裡白白耽擱許多天,還凍壞了兩匹馬。”
“沒出大事就好。”季燕然道,“走吧,進城。”
這裡是大樑繁華重鎮之一,客棧自是不缺。眾人安頓下後,林影將周明帶到季燕然面前,問道:“周副將,星城也來了,下一步呢?”
“按照先前說好的日子,還得有兩天。”周明答道,“到了初四那日,我自會告訴王爺,該去何見面。”
林影警告:“你最好別耍花樣。”
周明道:“主子是真心想同王爺合作,我只是區區一枚棋子,能有什麼花樣可耍?林將軍多慮了。”
他態度不卑不,說話邏輯清晰,看不出有什麼疑點。
季燕然放下茶杯,命人將周明暫時帶了下去。
林影問:“王爺怎麼看?”
“都來瞭星城,不管是真是假,總要會一會這位傳說中的幕後主使。”季燕然吹了吹茶沫,片刻後又問,“星城的地方,若我沒記錯的話,應當是張孤鶴?”
“是,他可是個好,剛直不阿清廉如水,更不畏強權,百姓極為戴。”林影道,“王爺想見他?”
“罷了。”季燕然道,“你我又沒其它事,何必打擾,還是先讓這位張大人安心過年吧。”
日暮之後,星城裡一片寂靜。
季燕然靠在床頭,不自覺地,就又想起了遠在王城的雲倚風。
也不知太醫院裡的那些老頭,有沒有替他找出解毒的辦法。
白鬍子一個賽一個長,總得有些真本事吧?
若治不好……治不好,想起那雲裡霧裡的靈芝,蕭王殿下又開始頭疼。
找不到舍利子,衛烈就要掉腦袋,可若找到了,對自己而言,像也不是什麼好事。
當真要命。
初二之後再過一天,便是約好的大年初四。
周明道:“仙路,門口有歪脖子柳樹的那戶宅院,主子正在裡頭恭候王爺。”
季燕然一笑:“還當周副將又要推三阻四,沒想到這回竟如此爽快。”
“王爺說笑了,主子可是時時刻刻在盼著見王爺,又豈會推諉。”周明道,“不過我有個要求。”
季燕然點頭:“說。”
“王爺武功蓋世,所帶人馬也不,我是跑不掉的。”周明道,“可否解了我的繩索?否則被主子看見,怕又要說我窩囊。”
林影嘖嘖:“沒看出來啊,你還注意自己的形象,不過這繩子橫豎只是個擺設,解了倒無妨。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要求嗎?”
“沒有了。”周明低頭,“王爺請。”
仙路距離客棧不算遠,穿過幾條巷子就是,街口那株歪脖子柳樹也甚是醒目。
大門是虛掩著的,一推就開,院子裡頭安安靜靜,不像是有人。
“主子。”周明在院中道,“客人到了。”
話音剛落,屋裡就傳來板凳挪的聲音,腳步聲愈近,門簾被一把掀開。
是一名瘦矍鑠的老者。
“王爺,林將軍?”他疑地打量著兩人,在看清周明後,面又一白,“周……怎麼你、你還活著?”
“不是吧?”林影瞪大眼睛,圍著老者轉了兩圈,“盧公公,你說你都這把年紀了,怎麼還惦記著謀反呢?”
“林將軍,話可不能說啊!”盧小凳臉一白,“什麼謀反,這是要株連九族的。”
“不是你我家王爺來議事的嗎?”林影攬住他的肩膀,裡埋怨,“我說公公,謀不謀反暫不論,先把舍利出來吧,衛烈可還在家裡眼盼著呢。”
“我哪來的什麼舍利。”盧小凳越發哭無淚,“王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公公當真不知道?”季燕然笑道,“不打,這其中的來龍去脈,周副將可是再清楚不過,不如給他解釋。”
話音剛落,外頭又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大門被“砰”一聲向兩邊撞開,兩列兵如水湧,領頭之人跑得氣吁吁,正是星城的地方張孤鶴。
一見到他來,周明面一變,低聲對季燕然道:“王爺,我們被發現了。”
“張大人。”季燕然面不改,“你這大過年的,不好好待在家中,帶兵跑來空宅做什麼?”
“回王爺,下今晨接到報,說……”張孤鶴頓了一下,“說在這大宅裡,會有反賊謀集會。”
“什麼反賊,什麼謀啊。”盧小凳平白遭此污水,險些又急禿幾分,“我是來這裡買蘭草的,不是說這裡有稀罕蘭草嗎?結果客商沒見到,剛一進門王爺倒來了,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兩句,張大人就又沖了進來。”
“王爺。”張孤鶴繼續道,“按照大樑律法,若事關反賊,無論大小虛實,皆要一五一十上報朝廷。”
季燕然道:“本王知道。”
“嘶……等等,不對啊。”林影指著周明的鼻子,“你是不是存心騙王爺,來與盧公公見面的?”
張孤鶴也厲聲呵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人。”周明跪在地上,咬牙道,“我若如實招了,可能免去死罪?”
張孤鶴許諾:“若你肯如實招供,本自會在奏章多提一筆,若確有立功,聖上自然也會酌考慮。”
“是。”周明看了眼季燕然,狠狠道,“王爺此番來找盧公公,是想問明當年傳位旨一事!”
他這話擲地有聲,張孤鶴卻怒斥道:“胡言語!王爺若想問如此私之事,又為何要在昨晚主找到府衙,讓本帶兵在此候著?”
周明聞言臉一白,扭頭看向季燕然。
林影還在旁邊替盧小凳順氣:“沒事,沒事啊公公,你可千萬別暈倒,等會我就帶你到集市上買蘭草去。”
季燕然挑眉:“怎麼,周副將不繼續演了?”
張孤鶴怒不可遏:“來人!給本將這逆賊拿下!”
他雖是文人,嗓門可著實不小,這一嗓子傳到巷外,連雲倚風也心裡一,顧不上再找大門,飛就落院中:“王爺,舍利——”
季燕然有些錯愕地看著他:“你怎麼來了?”
看清院局勢後,雲倚風剩下半句話都噎了回去,只留下一句輕描淡寫的“嗯”。
我就來了。
“勞煩張大人,先將周明押府衙地牢,本王稍後再審。”季燕然轉過頭,又對林影道,“陪盧公公去衙門將事說清楚,好生送他回家。”
張孤鶴與林影各自領命離開,院中也安靜下來,只剩下了兩個人。
雲倚風疲力竭,坐在院中臺階上活筋骨:“原來王爺也不傻。”
季燕然卻看著他擺上的跡皺眉:“你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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