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說越激,眼睛裡閃著:“我想現在就出發!”
“胳膊還有傷,急什麼,你先坐下。”雲倚風將點心盤子塞進他手中,“聽我慢慢同你說江湖事。”
江湖啊,不僅僅有如錦繁花,還有謀,有算計,有背叛,有利用,兇險得很,如一頭張開了的巨,隨時都有可能將人吞得連骨頭渣都不剩。況且再過一段日子,武林群雄皆會來這江家山莊,機會難得,哪怕往後當真要去闖江湖,現在也該先留在家中,見完世面再走。
江淩晨想了想,點頭:“有道理。”
安好了要離家出走的熱年,雲倚風這才回到煙月紗,季燕然剛從城外回來,正在同江淩飛商議正月十五過元宵的事。
“正月十五,除了花燈會,還有什麼稀罕玩意嗎?”雲倚風問。
“稀罕玩意是沒有,不過淩飛說你在床上躺了七八天,十五總該補償一下,所以在朧星酒樓中定了宴席,只你我三人,再加一個梅前輩。”季燕然笑道,“權當補一場除夕團圓宴。”
朧星酒樓,雖不是城中最闊氣的酒樓,卻是雲倚風喜歡的,有水有樹有星月,距離鬧市不算遠也不算近,酒不錯,菜也很好。宴罷之後,河心還有一場焰火,雲倚風靠在圍欄旁,仰頭看著天幕上那朵朵奇幻浮花,一瞬間明亮得炫目,再一轉眼,卻又了被風吹散的煙。
一條金龍飛天,小娃娃們鼓著掌歡呼出聲,尖著,高興極了。
梅竹松笑著說:“倒像是王爺的龍出鞘,在大漠中頭一回看到時,還真是嚇了我一大跳。”
“那把劍,其實是皇上送給王爺的。”雲倚風道,“人人皆道龍是上古帝王劍,以此來斷言王爺狼子野心,可其實哪有那麼多算計呢?無非是皇上用得不稱手,便由王爺上陣殺敵,只是一把劍而已,如何能比得過兄弟之。”
下一朵焰火是紅的,如春日牡丹疊芍藥,江淩飛仰頭飲盡杯中酒,問:“你們打算何時親?”
雲倚風答曰:“那要看江大哥何時準備好賀禮。”
江淩飛大笑:“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我若明日就將賀禮備齊送往蕭王府,你可願明日就與王爺拜堂?”
“好啊。”雲倚風單手撐著腦袋,微醺沉沉,“那便一道回王城吧,出來的太久,我也想老太妃了。”
答應得太爽快,江淩飛反而不知該如何接話,最後在季燕然耳邊低聲道:“這看著像是很想嫁啊,不如我先在煙月紗給你辦一場喜事?”當新郎這種事,一回生,二回,先排練排練,省得你將來王城大宴時丟人。
“王城那場喜宴,我是打算給你負責的。”季燕然扭頭看著他,“排練也是你排練,反正到時候要是出了子,我就將你打天牢。”
江淩飛:“……”
江淩飛道,滾。
自然了,待這場其樂融融的元宵家宴散去後,所有人便又繼續忙碌起來。至於空口許下的、提前演練的喜宴,也就被漸漸拋到腦後,再沒有被說起過。
江湖各門派此時也陸續收到信函,上頭寫明,邀武林群雄于三月齊聚江家山莊,共議大事。
這就是明面上的挑釁了——武林盟主又沒死,漢幫也好好的,哪裡得到江家與江淩飛挑頭議大事?而且最近江湖中也沒什麼大事啊!但不去又不行,畢竟季燕然直到現在還住在丹楓城,就差與江淩飛穿同一條子,加上黎青海又“重病臥床”,下一任武林盟主是誰,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於是當下就收拾好賀禮,帶著弟子,浩浩出發了。
有多事的、或是謹慎的門派,在之前,還要額外問一句,隴武城那頭怎麼樣了?
“黎盟主原是不願來的,但蕭王殿下派出西北駐軍統領肖恒,親自上門相請,連擔架都準備好了。”
“……”
饒是黎青海再武功高強,漢幫再深固,又哪裡能與朝廷黑的鐵騎相抗衡?
如此,便被抬出臥房,由軍隊護衛著,一路南下了。
迎春謝後桃花紅,轉眼已是,三月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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