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六年後————5】

肖爬出供桌的時候把頭撞到啦,還撞得很痛,兩籮筐糖又被林驚蟄發現,噘著非常的不高興。

但即便如此,家中一向對最溫和最百依百順的小孫兒仍舊不留面地沒收了糖果,並非常嚴肅地批評了。

老太太這次的這個錯誤犯得實在是太惡劣了！比如為了麻痺敵人以方便藏匿糖果裝作自己走不路的事。老太太畢竟將近一百歲,尋常這個年紀的老人早已經生活不能自理，因此此前老太太雖然一直朗健康指標也正常,一家賊的小輩們愣是一個都沒發覺在裝模作樣。林驚蟄看著老太太走路越來越巍巍的模樣,甚至還難過得差點掉眼淚,最近背著肖家爸媽和肖馳,給老太太送巧克力的頻率都變高了不。

現在,一切，居然,都是假的！

林驚蟄心得不行，只覺得自己好像在不知道的時候多了個孩子,嚴厲地問：“下次還可不可以這樣了？！”

最溫和的孫兒發起脾氣反倒最讓人招架不住，肖立刻認慫，委委屈屈地小聲說：“不可以了。”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耷拉著腦袋站在跟前認錯,林驚蟄也十分心疼。眼看對方被訓得要哭不哭,他雖仍虎著臉,語氣卻放不，上前牽著的手躲到角落曉之以理：“我不是不讓您吃糖，可您總得看看自己糖吧？關鍵大院那麼多孩子，您不該給他們做個榜樣嗎？”

肖想了一想,點點頭。

“那好，那您告訴我。”林驚蟄從簍子拿出整整一盒尚未拆封的巧克力。這規模絕不是他給的也絕不可能是肖家長輩或者肖馳會犯的錯誤，肖的零食糖果攝量一直被家人非常嚴格地把控在一周兩顆，林驚蟄對這一盒不明來源的巧克力的給予者非常的重視：“這盒巧克力是誰給您的？”

肖低著頭看他臉，過了一會兒才小聲說：“我自己買的……”

老太太雖然早已退休，但孩子們一直沒讓上缺過錢，加上行自如，雖然很見出門，偶爾出一次大院也不是沒有可能。林驚蟄點了點頭，算是接了這個解釋，但態度仍然堅決：“要沒收，以後不可以這樣了。”

的眼神明顯十分不捨，但顧念到兒子媳婦知道這件事的結果，半晌後只能不甘願地點了點頭。

他在佛堂呆了那麼老半天，出來時正在招呼人吃飯的於姝鴛不免有些好奇：“裡頭出什麼事兒了？”

被起的肖馳拉到邊坐下，盤子裡立刻多了個一筷子剃乾淨刺的魚腹，林驚蟄看了眼若無其事坐到了主座的老太太，見對方又恢復了平常在外頭笑瞇瞇的模樣，實在不忍心拆穿，只道：“沒什麼，順便給菩薩上了柱香。”

說罷拿出一盒巧克力塞給一看到他便立刻扭啊扭從椅子上跳下跑過來的壯壯。

方文浩在一邊看兒笑了一隻小麻雀，老大不高興：“你可別慣著，家裡現在正在給控制重呢，天天糖果零食巧克力隨便吃下去還能了得？”

胡峰立刻賤：“你不說你閨不胖嗎？不胖還控制啥重啊？”

方文浩筷子一撂：“給個準話吧，你丫今天是不是找打。”

胡峰仗著自己爹最近沒在燕市，對此等威脅不屑一顧。不朝他爹告狀的時候方文浩的戰鬥力就是隻菜，打起來雙方最多勢均力敵，他才不吃虧呢。

小時候那麼多委屈，好容易鹹魚翻了，他可不能讓方文浩那麼好過。

於姝鴛原本還有些奇怪莫名其妙的林驚蟄從哪裡拿出來那麼大一盒巧克力，見狀只得暫時把懷疑拋諸腦後，出聲解圍：“行了行了都多大的人了還天你打我我打你的，峰你說兩句，文浩你也是，閨都那麼大了，今兒好容易跟祁凱吃頓飯還打打殺殺，丟不丟人？”

祁凱被塞了一盤子的菜，聞言笑著道：“沒事兒，讓他倆鬧吧，十幾年前不也跟這麼鬧麼？我看了覺得親切。”

他此言一出，桌上所有人的聲音都停頓了兩秒，十幾年這個詞彙所包含的分量絕不像他話裡的容那麼輕飄飄。

肖馳一直沒搭理旁人，就在老太太跟林驚蟄從佛堂裡出來的時候盯著老太太看了一會兒，此時在一片寂靜中皺著眉頭朝胡峰他們開口：“都哪兒來的那麼多話，該吃飯吃飯。你，方文浩，你趕吃完帶你閨回家去。”

壯壯抱著巧克力黏在林驚蟄邊撒的樣子真是太讓人討厭了。

從林驚蟄第一次見到自家閨抱著親了一次後肖馳就在沒給過好臉，方文浩那麼多年早習慣了，只是翻了個白眼沒說話。胡峰訕訕地撿起筷子悶頭開吃，間或用余瞥一眼祁凱脊背筆直的坐姿。這種長久的生活習慣明顯是從監獄裡帶出來的，在裡頭十幾年人管束的生活即便無法同胡峰也知道那絕不好過。他從祁凱進去那年起就開始後怕，這種緒在今天的歡迎儀式上達到了巔峰。看到從車裡鑽出來的一點看不出從前意氣風發影子的祁凱，他此時無比慶幸年輕那會兒被肖馳拉了一把。

如若不然，現在家破人亡的典型裡，估計就要再加上一個人了。

氣氛很歡欣，但看看表面就行了，容不能深想。所有人，包括祁凱的話題都刻意規避開了祁老爺子和原本距離肖家近在咫尺的那座小樓。肖慎行只是嚴肅地安排：“今天才出來，你肯定累得不輕，大家也沒搞什麼儀式，就是給你接風洗塵而已。吃完飯就上樓去睡吧，你於阿姨給你整理了一個房間。”

這明顯是要收留無家可歸的自己的意思，祁凱捧著碗盯著這個長輩嚴肅的，小時候每每見到勢必要跑開八丈遠的面孔，愣了半天才出個笑來：“好。”

“歡聲笑語”中，林驚蟄抬手看了眼手錶，推測了一下時間：“甜甜和妙妙估計要回來了。”

話音剛落，肖家的大門便被一把推開，外頭的天已經發黑，沈甜甜從夜幕踏通明的燈火，打老遠就高喊了一聲：“我來啦！”

所有人的目立刻被吸引過去，祁凱循聲抬頭，只看到一個黑長直發氣質清新的孩孩站在玄關那換鞋。孩長得很漂亮，個頭也高，目測說有一米七，穿著一白的連，看著也就二十五六歲的年紀，渾都散髮著剛畢業大學生那種說不出的清純氣息。

他一時甚至沒認出這人是誰，卻聽於姝鴛起高興地喊對方：“甜甜回來啦？”

甜甜？沈甜甜？大院著名公母老虎家庭裡那個靦腆的一點兒都沒有存在的沈甜甜？

祁凱一時甚至不敢確定，算算年紀這會兒沈甜甜也該三十多了，大十八變能變得那麼徹底？？

他遲疑間一轉頭，便驚訝地發現與笑盈盈著肖家大門方向的長輩們不同，同齡的胡峰和方文浩臉上都出了一言難盡的表。

沈甜甜含笑的大眼睛乖巧瞇起，換好鞋進屋，渾元氣滿滿，先是禮貌地和一眾長輩問好，目又在幾個發小上轉了一圈。

祁凱接到對方充滿單純和喜悅的視線，後背莫名地一陣發涼，接著耳朵裡便鑽進了小姑娘甜滋滋的問候：“祁凱哥來啦？還有峰哥文浩哥，好久不見~對不起啦，下班路上有點堵車所以回來晚了。”

“沒事沒事！”祁凱都還沒來得及客氣，胡峰和方文浩便非常堅定地劇烈搖起頭來，表示自己並不在意，“沒晚沒晚，我們也才剛開始吃呢！”

沈甜甜笑瞇瞇的目滿意地收回來，轉向自家哥哥，隨即倏地盯在正抱著自家哥哥大的壯壯上。

“壯壯都那麼大了呀！”上前抱住渾僵的小胖墩結結實實地親了兩口，然後嘗試了兩次終於將對方抱起，丟進親爹的懷抱裡：“一看平常就不好好吃飯，比阿姨上次見你時瘦多了，讓你爸爸再喂你吃點！”

看著壯壯胖得都鼓起老大的臉頰，即便疼如林驚蟄也說不出如此昧著良心的話。林驚蟄看著善良的妹妹的背影立刻充滿了慈，他嘆息了一聲，捅捅肖馳：“你看，甜甜多喜歡小孩子呀。”

肖馳看著被沈甜甜拋孩子的力道連帶那頭小豬崽兒本的重量被砸得差點背過氣的方文浩，他瞥了眼笑容活像老父親一般的林驚蟄，你認真的？

沈甜甜丟掉壯壯，順勢搶走了對方的位置，挨在林驚蟄邊坐下，與肖馳一左一右。

肖家的阿姨為換上了新盤子，林驚蟄給夾了一隻蝦，噓寒問暖道：“累了吧？怎麼妙妙沒跟你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