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蔣府(上)

53、蔣府（上）

夏冬雪此次抵京，到的鎮國侯府的態度和上一世相比，迥然不同。不再是孤上門，尋求依靠，而是陪著母親回京省親，據小崔管事說，老太君打從聽說夏老爺要回京述職的那一天起，便日日惦記著姑的行程，還將福祿苑旁邊的荷花苑特意大大修繕一番，隨時可以住。

蔣嵐聽在耳邊，只覺得歸心似箭。兒時趴在父母旁膝下承歡的景，兄長格外庇護的想念，點點滴滴，如夢一場，浮現於腦海之中，忍不住紅了眼睛。夏冬雪也有些悲傷起來，只不過相較於蔣嵐的喜極而泣，更多的是慨萬千。

鎮國侯府佔了德育衚衕的整個街面，隔了兩條街便是獨立分府出去的大房，安南侯府。此時安南侯的續絃馮氏早早便到了鎮國侯府，一家人聚在老太君前，等著姑省親。小時便聽說過這個鎮國公嫡出的小兒，其才模樣都是十分出衆，更是和當年的狀元郎結了一段令人羨慕的姻緣佳話，讓有幾分好奇。

“紅秀，你去看看門房可讓人在街口候著了？這都巳時了，也沒見個人影。”

馮氏見狀，急忙上前安，道：“姑此次回京，捎了安靜王府的家眷，怕是他們的件多，搬卸就需要些時辰。”

“哦……”薛老太君不耐的應聲，衝著李氏道：“你幾時派人去接的？可有多安排幾個侍衛開道，晌午街麪人多，別讓那些小商小販擋了嵐兒的馬車。”

李氏不願的站了出來，恭敬的說：“小崔管事天未亮便帶人出門了，想必此時在往回趕路。”

“小崔管事？”薛老太君皺著眉頭，一聲厲呵，嚇了大家一跳。

李氏不明所以，卻見婆婆衝著不快的訓斥道：“什麼小崔管事，聽都沒有聽過的人辦事能得力嗎？怎麼不讓趙管事或者王來家的去接？”

李氏面暗紅，想不到就因爲派誰去接就被當衆捱了訓斥，琢磨了片刻，解釋道：“徐管事在忙著荷花苑修繕的事，王來家的……在做中秋節的採辦，媳婦想著，好不容易姑趕在中秋前抵達京城，咱們府上自然要大辦一番……”

薛老太君淡淡的瞥了一眼，還再說什麼，卻見門口的房門上來人稟報，說是姑一行人已經抵達了衚衕口。頓時，老太君眼睛一亮，瞬間眼圈紅了，等不及了似的要下了貴妃椅直奔門口，卻是被衆人勸住。

“老太太稍安勿躁，容姑進門子呀，要是姑看到老太太親自去迎，會擔心死呢。”說話的是大丫鬟紅秀，李氏狠狠的瞪了一眼，有時候覺得自己這個媳婦做的憋屈，在婆婆面前，連個丫頭的面都不如。老太太一掃剛纔的積鬱，樂呵呵的坐了回去，不停的跟大家說起自家閨小時候的事。

夏子旭下船後命人分兩路，一路人馬隨著夏家管事，著行李，前往京城中的夏府。此次他們攜帶的件衆多，還有許多文，印記，信函，怕是要直接去了鎮國侯府生出子，再丟了重要的東西，十分麻煩。考慮到此次回京主要是爲了述職，或許還有重要的任務，並非專門陪夫人省親，再加上在允州耽誤了許多時日，晚到了好幾天，夏子旭爲了避嫌，沒有同蔣嵐回家，而是先回夏府，準備立刻進宮覲見皇上。所以此時，抵達鎮國侯府的一行人，主要是蔣嵐帶著的幾位管事嬤嬤，丫鬟，還有夏冬雪，東至，悠姐兒，以及早就在江南準備好了的幾車厚禮。

上一世夏冬雪住鎮國侯府的時候，中門並沒有開，只是在角門留著一些奴僕伺候。那時一個喪母姑娘沒有長輩撐腰，再加上不喜歡的李氏舅母當家，自然不會得到太好的禮遇。但是這回大有不同，鎮國侯府的中門大開，幾位面的門房從街頭便開始候著，隨時往宅裡傳話。

曾經的夏冬雪年齡小，並不懂這角門中門之說，此時看到鎮國侯府待他們夏家人如此慎重，再想起上一世的區別對待，心底不由得對鎮國侯府又多了幾分隔閡，若是我母親不在了，父親沒有陪同一起上京，這親戚可會還如此待我？

想到此，夏冬雪大大的吸了一口氣，不停的命令自個，忘記吧，忘記吧……

雖然夏冬雪的心底有再多的不是滋味，卻不好打了自己母親的臉面，畢竟，母親和外祖母就好像和母親一般，十月懷胎，濃於水。其實上一世外祖母待也確實是存了幾分真心的，只不過是在考慮到如哥兒的前程時，方生出遠近親疏的覺。

一行人浩浩的進了府邸大門，上了早就備好的小轎。一直到了福祿苑的圓形拱門方纔停下。立刻有丫鬟婆子上來攙扶姑和衆位小主子，悠姐兒本能的後退了好幾步。

從小養在農村，沒見過此等世面，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好陌生，這人住的地方蓋的像個大花園似的，紅牆綠瓦，樹木蔭蔭，眼前的子們又都穿的緻面，花團錦簇，讓心中有些害怕，便繃著小臉死死的攥著夏冬雪的手。

夏冬雪善意的衝著那位服侍在前的小丫鬟笑了幾下，心頭慨萬千。這個穿著紅服，梳著兩個辮子的利落丫頭不正是上一世伺候過的胭脂。只是此時的胭脂纔是個剛剛晉升二等的奴才，還納悶怎麼這位表小姐待如此客氣。

月麗見狀急忙上前，哄著悠姐兒離了夏冬雪的子。自從上次雪落寺一事，跟著一起去的大丫鬟月盈和二等丫鬟思娟都不見了蹤影，衆人皆覺得詫異，卻因爲這乃主家私，無人敢議論什麼。蔣嵐也打算到了京中，安排好住之後，在本地買幾個年齡小丫鬟進府，同時升調幾個二等丫鬟，於是暫時讓自個旁的大丫鬟月麗管著夏冬雪的房中事。

“姑進門了！”不知道是哪位嬤嬤喊了一聲，福祿苑頓時慌了起來。馮氏，李氏，王氏一起從屋子裡迎了出來，滿臉笑容，爭先恐後似的攥住了蔣嵐的手，道：“這麼多年，嵐妹妹總算是回來了……”那李氏一臉“慨”，抹了抹眼角，竟是流出了幾滴眼淚，看的夏冬雪一陣驚愕。

婦人們後站著姑娘們，他們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又時不時的了蔣嵐後的幾個孩子。老太太在屋子裡面等的著急，不停的讓人催著，見門口圍了一羣的人，又著急的要下地去迎兒回家……

夏冬雪發現此時自個倒了擺設，回過讓丫鬟幫著整理至哥兒和悠姐兒的襟，好一會給老太太請安。這一世可沒死了孃親，自然不需要大哭特哭，倒是母親多年和外祖母未見，此時已經是泣不聲的樣子。蔣嵐被一羣人簇擁著扶進了屋子，一看到薛老太君紅著眼睛坐在貴妃椅上，更是噗通的跪倒在了的膝下，淚如雨下，哭道：“兒不孝，見過母親！”

薛老太君本就思念兒，看著眼前的子哪裡是當年出嫁時的二百年華，哇的一下子也哭了起來。不利落的腳抖抖著著急下地，倒是兩個大丫鬟急忙蹲□子，道：“姑趕起吧，老太太都快不得了。”

蔣嵐見母親容，起坐到了的旁邊，薛老太君一下子將兒摟懷裡，繼續大哭。旁邊站著的人都隨著喜極而泣，哭了兩聲，就連夏冬雪看到這幅場景，也忍不住掩面流淚。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太太才被勸住了，淚眼朦朧的著心肝似的小兒，道：“回來便好，我早就讓你哥哥們把荷花苑給拾到了出來，你且安心住著，最好永遠住著纔好……”

蔣嵐抹了下眼角的淚水，點了點頭。著眼前滿頭銀髮的母親，如鯁在。走時母親雖然已經出衰老之象，可哪裡是如今的白髮老人……只覺得口被什麼堵住了似的，強打著神道：“雪兒，至哥，快來見過外祖母。”

夏冬雪從人羣中走出，稍微打理了下至哥的服，兩個小人正兒八經的跪在地上了，行了大禮，一旁的丫鬟拿來了團，墊著主子們的膝蓋。老太太擡起頭打量外孫和外孫的模樣氣度，心裡十分滿意，只覺得不愧是兒教導出來的孩子，纔會如此知禮懂事，臉上多了幾分笑容，讓紅秀取來了早就備好的玩意，遞給他們，道：“快過來讓我仔細瞧瞧。”

夏冬雪拘謹上前，心底略顯不安，明明應該表現出第一次見外祖母的模樣，可是終歸無法抹除上一世的記憶，垂下眼眸，乖巧中帶著幾分疏遠。至哥兒只覺得眼前的老人慈眉善目，以他自來的子毫不客氣的投到了老人的懷裡，相較於夏冬雪的淡漠，他倒是熱切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