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蔣府（下）

54、蔣府（下）

夏冬雪著眼前好像重生了似的蔣如，那白淨如雪的臉頰上滿是溫和親切的笑容，不知道爲什麼，莫名的渾發冷，忍不住打了個寒。這個便是那打小十分寵的三哥哥，這個是許下承諾會照顧一輩子的三哥哥，這個更是那前世在外祖母病重，自個子越發破敗之時，熬不過舅母的要求，迎娶寧國公府小姐的薄倖男人啊……

夏冬雪低著腦袋，不樂意去和他講話。可是此次隨母省親，凜然是蔣府衆人關注的焦點，如何躲得過去呢？還未等夏冬雪平復完心裡難過的痛，便一把被老太君摟懷裡，道：“如哥你趕過來，看看你雪兒妹妹……”

蔣如瞪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死死的盯著夏冬雪臉頰，不停的打量，笑呵呵的說：“妹妹真是好模樣呀。”他子簡單，本是發自心的誇獎之言，右手忍不住還想要去揪揪夏冬雪可的髮髻……只是這話聽在夏冬雪的耳朵裡，有些面紅心躁，很是憤怒。

蔣嵐也怔住了，本想出言訓斥，卻發現周圍的丫鬟婆子並無什麼異樣，好似他們家爺平日裡的行徑便是如此，連老太君也是眼含笑意，無所謂的神。蔣嵐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對如哥兒的好印象一下子化爲虛影，平日裡嫂子到底是如何教養孩子的，怎麼說話這般輕佻？這鎮國侯府的丫鬟婆子也膩不懂事了些，還有個年歲不小的大丫鬟主上前替如哥兒收拾襟，抹乾淨了他角的水漬。

夏冬雪臉沉，想起前世不懂事，並不覺得三哥哥待自己太過親熱有何不好。但是此世，心境已變，又得到母親諸多教導，只覺得眼前漂亮的男人太過輕浮，忍不住揚手一下子拍開了那停留在半空中要抓的手掌，從外祖母懷裡向左移了幾步，到了母親懷裡。

蔣如微微一愣，他幾時過這般對待，原本見這個表妹非常好看，心生親近之意，主與好，卻換來了不冷不淡的漠然拒絕，頓時覺得掛不住臉面，委屈的轉頭去看至哥兒，低聲說：“弟弟好。”

夏東至人小鬼大，早就看出了姐姐的不快。夏府規矩很多，雖然他也覺得眼前的表哥生的好看，像個天仙似的人兒，讓人不由得生出親近之意，可是他這行徑卻未免太過孟浪，居然不懂得什麼做男有別，上來就想對他姐姐手腳，有些不太歡喜的他的爲人，便學著姐姐的樣子，疏遠道：“表哥好。”

頓時，大堂裡的氣氛變得尷尬了起來，李氏在一旁看的鬱悶至極，心裡詛道，夏家這姑娘是個什麼玩意，居然敢打他們家如哥兒的手，一時間氣不過便笑著啓口，道：“雪兒這冷淡子不知道隨了誰，可是倒也淡然穩重，我們侯府的姑娘也應該學著點呢。”

薛老太君一聽，不快的瞪了李氏一眼，如哥兒行爲有時候確實太過隨意，不過蔣如在薛老太君眼中始終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平日裡和幾位堂姐妹們也都是如此行事，倒讓人覺不出有什麼不妥。可是蔣嵐是薛老太君最心疼喜的兒，就算夏冬雪不是那種討大人喜歡的開朗小孩，也不到一個外人對自個外孫說三道四，於是便覺得或許夏冬雪現在只是有些認生，以後悉了便會好了……衝著有些不忿的李氏淡淡道：“人家小姑娘初來此地，你們一大羣人圍著瞧三瞧四的，本就會張害怕，這和冷不冷的子有什麼關係……”

李氏沒想到老太君上來就直接數落，一時間更覺得沒臉，只好將目看向了自己的兒子。而那蔣如一雙黑的眸子依舊停留在夏冬雪的臉上，似乎想看出什麼似的。

真是個不爭氣的小子！李氏心底悶道，人家都如此嫌你了，你倒是個不記仇的……

蔣如越是想和夏冬雪親近親近，夏冬雪越是厭惡他幾分。以前怎麼沒覺得三哥哥在外祖母和舅母的慣下毫無禮數呢？他平日裡待幾位蔣家姐妹如此也就罷了，自個可是夏府的姑娘，豈容他如此放肆！可是外祖母就在眼前，他們還要住在蔣府一段時間，夏冬雪也不想把所有人都得罪了，而且這鎮國侯府的丫鬟們有多麼背後說閒話，是非常清楚的，若是此時發作，就讓人看了笑話，只好求救似的向了母親。

蔣嵐多年未曾回府，也沒想到一向重規矩的鎮國侯府如今變這等模樣，想必母親年歲大了，不管事，嫂子又是個小家子氣的人，難免縱容了下人管事的行徑，連丫鬟婆子都隨著這子妖風行事輕佻了，不由得攥住了母親的手，道：“如哥兒真是天真……無邪哈……”

薛老太君看出兒的爲難，無奈的笑了兩下，說：“我們家如歌兒就是太真，你還不快瞥開那雙愣眼，再嚇壞你冬雪妹妹！”

蔣如撇了撇角，萬分沮喪的依偎到了太老君懷裡，撒道：“我只是覺得府裡來了個天仙模樣的妹妹心裡著實高興罷了，怎知冬雪妹妹如此不喜歡我。”

“呵呵，你個傻孩子，你冬雪妹妹剛剛和你認識，怎麼就能喜歡了？”

蔣如恍然的點了點頭，心裡好像一點都沒疙瘩似的衝著夏冬雪善意微笑，道：“冬雪妹妹，剛纔是我太過著急，有些逾越了。以後你有事就來找我，想玩什麼我就帶你去玩，絕不會讓你覺得這京城無趣。”

“玩玩玩，你這個呆子，小心一會你爹進來聽到這話，又要說你。”老太君了下孫子的額頭，方看到後面站著的幾個哥兒，一一給夏冬雪和東至二人介紹。衆人又說了一會話，見老太君有些疲了，蔣嵐急忙提起自個還是先將行李安置下來，再陪母親，反正他們家老爺也要在京中待上一段時日呢，母倆不怕沒有機會深談。

薛老太君不放心似的攥了攥兒手心，生怕一切都是夢境，不一會兒又不見了似的。那真切關心的眼神，讓幾個媳婦看的心裡都不太好，這當孃的對待自個閨和媳婦果然不同。

夏冬雪如釋負重似的拉著夏東至和悠姐兒從福祿苑離開，心裡滿是糾結。三哥哥確實是個心地善良，十分的好人，也是除了薛老太君，曾經最爲真心待之人，可是因爲舅母毀親這一事，那人畢竟是辜負了自個的期，要說一點都不介意的同他平和相，還真是很難做到。

荷花苑離福祿苑很近，是個五出的大院子。因爲有一池開滿荷花的湖水，方得名荷花苑。也是蔣府爲數不多自帶假山涼亭，又滿是鮮花，芳香清幽的院子之一。可見老太君著實疼蔣嵐……

蔣嵐大致聽管家介紹完後，分派自己的幾個丫鬟婆子開始收拾行李，又給了蔣府管事一些賞錢，讓他與過來幫忙的蔣府丫鬟們。收拾完了以後已經到了晚飯時間，蔣嵐聽說老太太因爲白日太過高興，哭過勁了，此時睏倦疲乏，只想睡覺，便同樣以勞累的理由辭了兄長的邀飯，和幾個孩子單獨在荷花苑用飯。

“孃親，父親今晚可是不過來了？”夏冬雪擔心的是夏子旭的事，纔在這裡呆了一日，便覺得悶氣短，想要出府，母親這裡是走不通的，便只要看看如何勸說父親，將他們接回夏府。又或者儘早讓父親定下職位，大家一起離京好了。

蔣嵐皺了下眉頭，搖搖頭，說：“你父親估計另有要事。”

夏冬雪見母親累的不樂意多說，便帶著至哥兒和悠姐兒請安離開了。讓月麗先去哄悠姐兒睡覺，今個是他們頭日進府，考慮到旅途勞累，尚無人過來擾。只要過了明日，便不得不面對著一大家子的兄弟姐妹了。想到此，將至哥兒房，叮囑道：“明天母親怕是會帶著咱們去見幾位舅舅，到時候你可不許丟了爹的臉面。”頓了一下，小聲道：“別學三表哥似的，禮數不分，讓人看輕了去。”

夏東至不置可否的聳聳肩，道：“姐姐放心，我纔沒那麼傻呢……連人家臉都不會看。”

夏冬雪見他一副不屑的小大人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說：“舅舅們門客衆多，喜歡讀書的孩子，你屆時就算不多多表現，卻也不能辱了夏府士林子弟之名。還有，我們雖住在這府裡面，但是畢竟姓夏不姓蔣，你莫要和別人姐姐妹妹的……嗯，那個，壞了規矩。”

夏冬雪的臉上爬上了幾分紅暈，深知蔣如那子完全是被府裡的人們慣出來，再加上蔣府姐妹衆多，都圍著他一個人轉，便總是妹妹長姐姐短的，現在即便見這個初次認識之人，也變得不懂事起來，可不想至哥兒也變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