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者不為罪。」張大爺無比大度的一揮手,又指著那伙家丁說道:「不過我有件事很奇怪,這些人既然一口咬定這位書生賣的是假畫,那當鋪的掌柜和夥計怎麼不報?他們又為什麼這麼熱心?還紅口白牙的隨意污衊於我?」
「對呀。」那班頭這才回過神來,將疑的目轉向那伙家丁。那伙家丁也知道踢上了鐵板,膽怯下忽發一聲,然後一起撒就跑,那班頭然大怒,當即帶著衙役追了上去,倒把張大爺主僕和那書生給扔在了現場。見此景,那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書生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趕向張大爺行禮道謝,「多謝公子相救,如果不是公子仗義施援,小生不但要被那伙潑皮無賴毒打,還得吃上司,祖上留下來的這副絕世名畫,只怕也難保。公子的大恩大德,小生沒齒難忘。」
「甭客氣,路見不平旁人鏟,那伙家奴仗勢欺人,本爺品德高古,當然得管管。」張大爺大模大樣的一揮手——就好象忘了剛才本不想管這閑事的心思一樣。張大爺又好奇問道:「對了,你賣的到底是不是假畫?如果不是,那幫家丁為什麼要這麼針對你?」
「公子,這副畫乃是小生的祖傳之,怎麼可能有假?」那書生彷彿了很大污辱,將懷中捲軸雙手捧到張大爺面前,激說道:「公子如果不信,盡可以親自驗看,如果名畫有假,小生就跳進這什剎海湖中,以死贖罪。」
「不用了,我相信你。」張大爺擺手,心說是真是假我看得出來就好了,那我早就去倒騰古玩去了。那書生又解釋道:「至於那幫家丁,他們是故意和小生做對的。本來萬源當鋪已經答應用一百五十兩銀子買下這副畫,可正巧被那伙人看見了,他們就跳出來說是假畫,鬧得萬源當鋪不敢買我的畫,他們又要搶我的畫,還要抓我去見,小生無奈,只好往這邊人多的地方跑,這才遇到了公子相救。」
「那些家丁和你認識?還有仇?」張大爺追問道。那書生點點頭,答道:「他們的主人和家父一同獄,他們的主人買通朝中權貴,不僅把罪責全部推到家父上,還指使親屬家人在京中迫害我們兄妹,想把我們兄妹迫離北京,無人為父喊冤。」說到這,那書生又補充一句,「聽說我們兄妹租住的房東也被他們買通了,著我們在三天之齊一年租金,否則就把我們趕走,讓我們在京城無容。」
「可憐,大明版上訪難民啊。」張大爺嘆了口氣,轉念一想,張大爺又覺得自己竟然難得做一次好人,那就乾脆好人做到底得了,多積點德,說不定下輩子又可以投胎去做二十一世紀的公務員繼續福。盤算到這,張大爺便拿出兩張二十兩銀票,遞給那書生道:「既然那副畫是你的祖傳之,那你就別拿去當了,這點銀子你先拿著,過了這個難關再說吧。」
出乎張大爺的預料,那書生並沒有激涕零或客套推辭,也沒有象一些窮酸腐儒那樣一蹦三尺高,大大嚷自己到了侮辱,而是表很平靜的向張大爺拱手行禮,「多謝公子好意,但小生與公子素昧平生,蒙公子仗義相救,小生已經是激不盡,這些銀子,小生就不能再收了。」
「怎麼?嫌?」張大爺大咧咧的又去荷包,那書生趕擺手道:「公子誤會了,不是小生嫌,而是小生不能收。聖人云,無功不祿,又雲,知足常樂,公子與小生素不相識,收了公子的銀子便是無功祿;公子仗義施援,小生又收公子的銀子,那就是得隴蜀,有違聖人之道。」
「那好,那隨便你。」張大爺最怕和這種念書念傻了的書獃子打道,收起銀票轉就走。那書生忙又問道:「這位公子,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尊姓大名和份呢。」
「本科考生,張好古。」張大爺頭也不回的答道。那書生又沖著張大爺的背影道:「張公子,小生住在距離德勝門不遠的安康衚衕,公子若是有空,請到鄙宅一游,小生一定倒履相迎。」
「德勝門旁邊的安康衚衕?這名字好象在那裡聽過?」張大爺有些狐疑,轉向張石頭問道:「石頭,你還記得肖傳給我們送來那張紙條上寫的是什麼地址不?那張紙條你有沒有帶在邊?」
「不記得了。」張石頭搖頭,又補充道:「爺你說暫時不想去找熊瑚,所以小的也沒把那張紙條帶在上。」
「那算了,等晚上回客棧再說吧。」張大爺一擺手,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不曾想張石頭眨眨賊亮的三角眼,又說道:「爺,剛才打那個書生的那幫家丁沒被抓住,那個書生回家的路上,說不定又會被那伙家丁撞上——反正我們難得做一件好事,索好事做到底,悄悄跟著他,暗中保護他回家如何?」
「,你小子啥時候變得這麼有同心了?」張大爺笑罵問道。張石頭有些臉紅,搔著腦袋說道:「小的和爺一樣大,都已經二十一了還沒娶上媳婦,想來應該是小的平時做的缺德事太多,遭了報應。所以小的偶爾也想做一個好人,給自己積一點德,將來也好早點討一個漂亮媳婦。」
「太!如果真有報應的話,就你小子平時乾的缺德事,積一百個德也討不了一個黃臉婆。」張大爺對張石頭的迷信嗤之以鼻。張石頭無奈,只得施出殺手鐧,道:「爺,其實小的想跟著去還有一個目的——聽說那一帶是京城的人牙子市場,小的想讓爺順便去看看有沒有什麼看得上眼的閨,如果有,買一兩個回來給爺洗燒水、鋪床疊被什麼的,怎麼也比小的一個大老爺們去干強,還有小的也可以點懶。」
「哦,那你早說啊。走,送佛送上天,好人做到底,咱們跟著去吧——要是那個賣畫的書生在路上又遇到仇人糾纏,咱們主僕倆就出手救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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