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娘子竟然是虞城王姬!
那麼眼前這氣度不凡的男人,豈不是... ...定國公詹司柏?!
那麼他們的份,早就暴了吧... ...
趙勉沒有說話,外面陡然了起來,傳來了短兵相接的聲音。
越是這樣,越顯得廳中靜得厲害。
在這靜謐之中,趙勉捂著未愈的傷口,那作疼。
他低聲說了句話。
“時也運也。”
時也運也,是趙勉注定落于此。
他這般淡定地接了這局面,五爺反倒多了幾分欽佩。
他站起來,鄭重看向趙勉。
“今日,吾等代表俞氏新朝招安勉王趙勉,不知勉王可愿意招安?”
擺在趙勉臉前的只有兩條路了,要麼接招安,要麼立刻喪命于此。
若是旁人,趙勉興許與他們拼了你死我活。
可他面對的,是連皇城都能輕易攻占的人。
他趙勉占不到天時地利人和,純粹憑著自己的野心走到了今日。
俞氏新朝肯招安他,已是給他最好的歸宿了。
趙勉揚起了頭,沉默了許久。
他長長嘆氣,認下了這一切。
“好。”
他淡淡笑了。
“愿天下太平吧。”
小院很快安靜了下來,短暫的刀劍相接之聲,在風里散了去。
趙勉在離開這廳之前,將袖中的小匣子放到了茶幾上。
“一點心意,送給王姬。”
掌大小的木匣子放在茶幾上。
趙勉在五爺的人手看管下,離開了。
俞姝從側間過來的時候,神有些發怔。
看向了放在茶幾上的小匣子。
怎麼也想不到,趙勉竟然對還有這番心思。
但那匣子,很快被一個人掃到了袖中,俞姝甚至沒來得及看一看里面放了什麼。
五爺看向自家年輕貌的小娘子。
“這匣子我替你收著,”他說著,又著重了一句。
“咱們得趕親了。”
俞姝:“... ...”
*
勉軍投降,一夜之間歸順了俞厲大軍,城樓遍俞旗。
沒有人知道是何原因。
但至此,俞軍占據了八分的天下。
俞姝等人回到拂城時,針對鼠疫的用藥已經定了下來。
這場疫病來得快,也在眾太醫的聯合之下,很快制了下去。
俞姝見到了蘇醒過來的哥哥俞厲。
哥哥真的瘦了許多,尤其穿著布布衫,越發顯得人清瘦,但神卻好了不。
俞姝快步上前去打量他,俞厲亦打量著妹妹。
兩兄妹相互看著對方笑了起來。
能安康地在這世間活著,已是幸事。
只是俞姝問他,“哥哥怎麼穿著布布衫?”
這可不是一個坐擁八分天下的君王,該穿的裳。
俞厲笑了笑,神坦然地看著妹妹。
“鎧甲穿了太久,不堪重負,至于君王之冠,更是我所不能承。”
話音落地,俞姝半晌沒說話。
其實哥哥的想法,已經猜到了,只是沒想到,哥哥說得這麼明白。
五爺從后面走上前來。
“可是新朝不能沒有君王。”
俞厲亦向他看了過去。
“但半數以上的天下,并非是俞厲打下來的。俞厲不能坐此皇位。”
他看住了五爺,目里的意思多了幾分。
五爺在他的目里,也知道他想說什麼。
“同樣的道理,我等亦不能。”
這天下不是俞厲或者詹司柏一個人打下來的,他們二人誰來做這帝王之位都不合適。
俞厲笑了,“我已經猜到了這般局面。”
他說著,忽然抬起頭來。
“既如此,這帝王之位暫且空懸吧。”
就算暫時空懸,總也要有人來做的。
俞姝皺起了眉來。
俞厲在這時,突然說了一句話。
“我已經下旨,冊封暮哥兒為王之儲君,這是俞詹二氏共的天下,只有暮哥兒最合適做這個位置。”
俞厲早就有了讓暮哥兒做他繼承人的意思,事到如今,反而順理章。
他看向五爺和俞姝。
“定國公還是安定天下的定國公,而吾妹俞姝則是唯一的王姬。等你們養暮哥兒長大,他便是這天下的帝王!”
五爺愣住,俞姝半晌說不出話來。
看向自己的哥哥,走上前去,握住了哥哥的手。
哥哥的手還有些涼,是大病初愈的冰涼。
似從前與兄長流浪時那般,努力握住了他的手。
“那麼哥哥要去哪呢?”
已經看出了哥哥布布衫之下的離去之意。
俞厲回握了的手,“阿姝放心,我這許多年坐在高位也累了,今后便借口養病,云游天下。結識天下豪杰,才是我心中所愿!”
他說著,眉目舒展開來。
“這還是宴娘子勸我的,說天底下最難得的,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如今經歷一番生死,倒有了這個機會。”
俞姝訝然,可看向哥哥眉目,再無之前的郁結。
“竟是宴姐姐勸的哥哥。”
俞姝問宴溫現在何,俞厲說已經回去了。
“我如今頗能理解的心境,只想做個閑云野鶴罷了。我已與說好,等日后我云游到的地盤,一定一定去跟討一杯茶吃。”
天邊云卷云舒。
暮哥兒在院子里跟林驍家的雙胞胎一板正經地說話,他還不曉得他已了明日之君。
俞姝看向兒子,想到小人兒家的聰慧又忍的子,一切仿佛天上注定。
舊朝已過往,戰終將消散,新朝會有新的氣象,會迎來最合適的帝王!
五爺在這時問了俞厲。
“何時離開?不若緩緩?”
俞厲朝他看過去,眼中帶了笑意。
“確實要緩一緩的,我還得先看著我的妹妹,嫁給一個真心待的人。”
五爺在這話里,牽住了俞姝的手。
他說會的,“一定會的。”
他看向了俞姝,“不知王姬,可許我做你的王駙?”
他定定看著他的小娘子。
越了不可越的千山萬水、鴻天塹,他終于可以在所有人面前,牽起的手,與走完剩下的半生。
可小娘子突然一笑,眼角染上了促狹
“王駙豈是什麼人都可以做的?那我可得好生想想呢。”
話音落地,俞厲也笑出了聲。
“是得好好想想。不急不急。”
笑聲驚起了檐上的鳥雀,暮哥兒也聞聲跑了進來。
五爺愣住了。
他看著自己的兒子,忽然覺得,好像還得父憑子貴啊... ...
他亦笑了。
鳥雀飛向天空,奔向高闊的藍天、悠然的白云,和長久的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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