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淮一派的吏匆匆追了上去。
“大都督息怒!”
“朝中史瞧著呢,若是再被參上幾本,于我們更加不利。”
“我呸!”徐淮吹胡子瞪眼怒道,“一些個沒卵用的娘炮,老夫怕了他們不,明日有誰敢彈劾老夫,老夫就殺了他全家!”
那三名吏聞言苦笑不已。
“崔奕那個混賬,在太皇太后那里了氣,就鉚足了勁往老子頭上扣屎盆子,衛所糧倉空虛是兵部的事,居然找茬找到了五軍都督府來了!哼!”
徐淮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大步下了臺階。
其中一紅袍員著頭皮勸道,
“大都督,衛所歸五軍都督府直轄,咱們不了干系,近來崔相一直在查衛所軍糧失竊一事,手中已經掌握了不證據,大都督,還請您盡早決斷,莫要跟崔相扛下去了。”
徐淮擰著眉沒有立即吭聲,他龍驤虎步往前疾奔,走了一段又忽然停了下來,一雙豹眼怒目而視,
“決斷,如何決斷?”
那紅袍員神嚴謹,輕飄飄吐出四個字,“棄卒保帥!”
徐淮聽了這話,怒得跳了起來,“什麼?棄卒保帥?那可是老夫的副將!”
三位員眼觀鼻鼻觀心,暗想誰你兒子貪無止境,伙同副將干混賬事,被崔奕捉到把柄呢,這次只是失去一位中郎將,下次沒準死兒子!
徐淮見大家不吭聲,只得將怒火下,扶著腰問道,
“真沒別的法子了?”
三位員齊齊搖頭,先前那位紅袍員見徐淮遲疑,繼續勸道,
“大都督,您真正的地盤在邊境,只有牢牢掌握住邊境,崔奕再厲害也奈何不了您,他只是個文臣,陛下總不能靠著他打仗,這江山還是得您來守護,您且忍這一陣子,再者......”
那員瞄了幾眼徐淮黑沉的臉,低聲音道,“再者得約束幾位將軍,切莫再弄出大靜,以防被崔奕捉到把柄。”
他不能直說,現在崔奕已經布好局,只等著徐淮幾個兒子往里面跳。
徐淮想起那幾個不聽話的兔崽子,就頭皮發。
“哼!”
他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崔奕接著被眾臣簇擁著出了太極殿,他慢條斯理的用布巾拭掌心的汗,神無波看著遠徐淮氣急敗壞的影,角微扯,連個冷笑都欠奉。
周邊的大臣十分解氣地恭維著,
“都說打蛇打七寸,崔相今日可謂是掐住了徐淮的命門,他這些兒子一個比一個不頂用。”
“不過是些國之蛀蟲而已,為當朝將領竟然敢私開糧庫,倒賣軍糧,中飽私囊,簡直豈有此理!”兵部侍郎義憤填膺道,“信得侯爺雷霆手段,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否則還被他們給逃了!”
“侯爺英明!”
“崔相料事如神!”
“........”
大家里附和一番,心里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誰都知道崔奕被太皇太后著必須娶親,就連剛得的小妾也被太皇太后下旨送走。
估著這位是在后宅了氣,今日氣場全開,把怒火全部撒到了徐淮上。
頭一回,這些被徐淮欺慣了的員,居然有些同起徐淮來。
不過,這位岳峙淵渟的侯爺,雖然在人上屢屢挫,可在朝堂手腕上卻無人能及。
徐淮那暴脾氣遲早是崔奕囊中之。
崔奕不理會眾人的吹捧,一邊下臺階去,就看到一個小太監朝他急匆匆走了過來,小太監朝他低語幾句,崔奕眉頭就皺起,他揮了揮手,將眾臣揮退,直奔外朝。
到了那小門,見著陳琦迎過來,冷聲問道,
“怎麼,人沒攔下來?”
“攔下來了,但是兒姑娘不肯回來。”
崔奕臉微沉。
“德管家在尚書府等您,說是有要事稟報。”
崔奕按了按眉心,今日上朝挖了徐淮的一個墻角,斬了他一只臂膀,崔奕也算是松了一口氣,心略有好轉,只是想起程兒,心頭如熱浪滾過,生出幾分焦灼。
他一言未發,疾步回了尚書府。
德全看到他,連忙著汗小跑著上前,
“侯爺!”
“何事?”崔奕神微沉,大步。
德全忙跟了上去,躬一拜,
“侯爺,老奴已經請了沈老太醫來,就在外面候著,老奴覺得有必要給兒姑娘把把脈,還請您示下!”
崔奕聞言瞬間變了,眼尾如銳利的刀刃一般死死盯著德全,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崔奕的神繃,深邃的眸眼里泛著一抹鋒芒,仿佛下一瞬就要破土而開。
德全也跟著萬分張,額頭都滲出了汗珠兒,“主子誒,老奴的兒媳婦瞧見了兒姑娘,說是有害喜之癥!”
崔奕聞言腦子里轟了一下,那一貫鎮靜的臉龐,此刻竟是輕微的搐著,一不可思議的喜悅席卷心頭,復又被空歡喜一場的擔憂給了下去。
他薄抿著,眼底翻騰著無數緒。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平復心,啞聲問道,
“現人在何?”
“霍江已經追上了,將安置在西城門口的福來客棧。”
崔奕顧不上下厚重的朝服,大步朝外走去,
“陳琦,去將諸葛均來,讓他坐鎮尚書府。”
“走,去西城門!”
崔奕的影一眨眼消失在門口,出了宮門,他在馬車上換了一輕便的直裰,閉著眼平復著心。
他心的喜悅難以言喻。
不僅僅是他很可能有了孩子,更多的是他有了留下的底氣。
有了孩子,那丫頭的心也定了。
馬車朝西城門口飛馳而去,
崔奕卻是心急如焚。
一刻鐘后,崔奕俊的影已出現在了樓下,那位白胡子花花的沈老太醫已被帶到了樓下,老人家吹鼻子瞪眼的,臉很難看,顯然是一把年紀被折騰得不輕。
不過他在崔奕面前還是不敢造次,規規矩矩上前行了一禮,
“侯爺。”
“老太醫不辭勞苦,崔某慚愧。”崔奕回了一禮,語氣也是難得溫和。
沈老太醫略有幾分寵若驚,還奇怪地看了一眼崔奕。
不過崔奕沒時間跟他寒暄,連忙大步了客棧,隨后上了二樓。
陳佑與兩位婆子就候在二樓雅間之外,看到崔奕親自來了,眾人面喜。
崔奕悄悄打了個手勢,大家魚貫而出,退到了樓梯口。
崔奕緩緩走到雅間外的甬道,深深吸著氣,原先想進去,到了門口不知為何又止住了步子,扭頭看了一眼德全和沈太醫。
德全會意,示意沈太醫跟著他向前。
德全親自敲了門,
“絮兒,兒姑娘呢,我請了大夫來,給姑娘把把脈。”德全張地聲音發。
即便信任自己兒媳,可這種事也不敢托大,誰都有看走眼的事,最終是否懷孕,還得看太醫的診斷。
沈老太醫以前是太醫院院正,被譽為婦科圣手,他親自把脈必是萬無一失。
里頭的絮兒輕手輕腳來開了門,見到一湛藍直裰的崔奕,影巍峨里在外面,頓時大喜。
德全朝擺擺手,示意別吭聲,隨后領著沈太醫進去,
崔奕也跟著門,靜靜站在屏風之外。
絮兒扶著程兒坐了起來,又放下簾子,堪堪將手腕在外面。
德全端好小錦杌放在床榻邊上,沈老太醫將醫箱置于一旁,須上前坐在了錦杌上,吸了吸氣,擰著眉頭,緩緩按住了程兒的脈搏。
四周靜的出奇,唯有知了的聲音格外清晰。
屏風的崔奕負手而立,手心里拽滿了汗。
這大概是他平生最張的一次。
明明五臟六腑在翻騰,就連心上也似了一塊重重的石頭一般。
偏偏清俊的面龐平靜得沒有一波瀾。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失…..
老太醫依舊閉目須一不。
直到一盞茶功夫后,那仙風道骨般的老太醫終于舍得了子,角的笑容緩緩溢開。
他扶著醫箱慢騰騰起,德全趕忙上前扶住他,
“老太醫,如何了?”
“嘿嘿.....”老太醫咧一笑,朝屏風后瞄了一眼,悠哉游哉笑道,
“老夫恭喜侯爺,賀喜侯爺,是喜脈!”
德全喜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千真萬確?”
老太醫聞言當即面一變,薄怒道,“老夫在后宮多年,哪位娘娘有孕不是老夫看得?這能有錯?”
“是是是,您是婦科圣手!”德全喜得語無倫次,
“只是....”沈老太醫話鋒一轉。
“只是什麼?”德全心倏忽一下又提了起來,眼眸睜圓了張盯著老太醫。
“只是近來了顛簸,胎像不穩!”
德全一聽頓時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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