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侯夫人張地看著盛兮,簡直快要跪下去求盛兮收下了。
終于,盛兮輕飄飄地抬起手,收下了,打開荷包看了一眼,是大通錢莊的銀票,足足兩萬兩。
永侯侯夫人如釋重負,理了理糟糟的襟,說道:“盛大姑娘。若是沒旁的事,我先告辭了。”
這一次,盛兮沒有攔。
永寧侯夫人顧不上還在下雨,腳步蹣跚地跑了,這輩子加起來都沒有現在跑得這麼快。
雨已經漸漸小了。
阿嚏!
劉氏在雨中打了個噴嚏,又干笑著了上來:“姐兒,那……”
想問可不可以走。銀票已經還給了盛兮,玉佩也還了,說起來,盛兮也沒吃虧啊,還白賺了兩萬兩銀子呢。想想就眼饞,要是換作自己早就樂瘋了。
“母親可知道永寧侯要這塊玉佩有何用?”盛兮試探著問道,盡管覺得永寧侯夫人肯定也不會讓劉氏知道,但還是抱著一希。
劉氏哭無淚,搖了搖頭。哪里知道永寧侯夫人發了什麼瘋,非盯上這玉佩,把自己給害慘了。
盛兮看了一眼,不再追問,而是含笑道:“父親應該快回來了。母親不如與我一起等等吧,父親若是看到家祠被雷劈了,不知道會怎麼樣呢。哎,我有點怕。”
劉氏又哆嗦了一下,瞧盛兮這笑瞇瞇的樣子,怕得哪里是,是自己啊!
家祠被雷劈了。
等到盛興安回來一問,自己絕對討不了好。
劉氏的心似是掉了萬丈深淵,如這雨水般,不停地往下沉,往下沉……
劉氏真得后悔了,不該為了這區區的銀子,去答應永寧侯夫人做什麼易。怎麼都想不到,事會變這樣啊。
雨漸漸停了,天空漸明,這就是一場雷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在劉氏的惶惶不安中,盛興安很快就趕了回來。
現在還沒到下衙的時辰,但是家祠走水可不是什麼小事,一聽到府中管事的回稟,他什麼也顧不上,放下手上的差事,急匆匆就請了假。
這一回來,他就看到劉氏渾地跪在家祠前。
盛家宗祠在老家,如今這家祠里只供奉了他們這一支的牌位。
白墻紅瓦的家祠塌了半邊屋頂,祠堂里頭糟糟的,斷開的木頭瓦片散在地上,門前的一棵蒼松也攔腰而斷,樹干上都是焦黑,空氣中彌漫著一濃重的焦糊味。
家祠的白墻上一片灰一片黑,還留有明顯燒焦的痕跡,一看就是著過火,只是所幸雨水大,火被滅了,不然若是家祠被燒了,祖宗牌位都保不住,自己就真要了不孝子孫了。
想到這里,盛興安就有些后怕。
見盛興安臉沉,劉氏的心就發,本能的就想裝弱,裝暈倒。
結果,還沒等暈,就瞥到盛兮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劉氏的心頭一陣跳,都快得心悸了,告訴自己:不能暈,要是暈了的話,指不定盛兮會逮著自己不能辯解,添油加醋,煽風點火呢!
盛興安沉著臉,質問道:“怎麼回事?”
“老爺……”劉氏的聲音一波三折,像唱戲一樣帶著腔調。就是這腔調做得太足,“爺”字還沒念完,盛兮就已經慢條斯理地替說了,“父親,母親把我娘親嫁妝給賣了,結果被雷劈了。”
盛興安:“……”
什麼七八糟的!他實在聽不懂。
劉氏咬了咬牙,這次沒敢拿腔作調,搶著把事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說了,不知道是不是怕再被雷劈,半點都沒敢瞞。
越說,頭就低得越低。
最后,又說了一句:“老爺,妾知道錯了……”眼淚也跟著嘩嘩地流了下來。
哭得楚楚可憐,白玉般的纖纖手指著帕子拭過眼角,就如那風中弱柳。
但現在鬢發凌,裳不整,臉上的妝容也被雨水沖刷的全都花了,這副惺惺作態的樣子帶不起盛興安的半點憐意。
盛興安幾乎驚住了。
他的妻子不但私吞了原配的嫁妝,甚至還跟永寧侯夫人勾結,私自變賣原配嫁妝,還被盛兮給逮了個正著,他的臉火辣辣地燙!
還有家祠,家祠竟然是被雷給劈這樣的!
盛興安自覺不是那等鄉野村婦,聽風就是雨,但是,這事也實在太巧了,巧得連他心里都不由犯嘀咕。
他們盛家原本只是普通的讀書人家,也就是自打父親了仕途后,門第才漸漸水漲船高,盛興安心懷雄心壯志,要讓盛家在他手上崛起,到了他兒子、孫子那一輩,也能為大榮朝的簪纓世家,門名族。
但是現在,雷居然把家祠給劈了!
雖說這是劉氏貪婪之過,但是旁人不會這樣想啊,這件事要是傳揚出去,豈不是人人都要議論,是不是他為不正,為子不孝,才惹來驚雷示警?!
禮部尚書明年就要致仕了,他對這個位置本來也是有爭一爭的希的,但是現在,這件事一出,難免不會有人拿著來攻訌他,說他品行不端。
一想到自己的前程會被影響,盛興安的心痛如刀絞,他看向劉氏的眼神越發憎惡,恨不得生剝了。
“老、老爺。”劉氏著脖子,小心翼翼地說道,“妾知錯了,是永寧侯夫人非要買下那塊玉佩,妾是一時貪心。”
愚蠢!盛興安把拳頭得咯咯作響,差點就想一掌扇過去。
他怎麼會看在劉家是書香門第的份上,把這個蠢婦給娶回來的?!妻不賢禍三代,豈不是連他盛家的子孫都要被這蠢婦給養歪了?!盛興安七八糟的想著。
“父親,”盛兮淡淡地說道,“當著祖宗牌位的面,父親不覺得應該把這件事跟祖宗代一下嗎,免得他們也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麼就挨雷劈了呢,哎,想想就為他們到心塞。”
盛興安:“……”
他總覺得是在嘲諷自己,偏又說不上哪里不對。祖宗沒心塞,他自己都要心塞了。
他忍了又忍,斯文的面龐上目眥裂。
在盛家舉家搬到京城后,盛老太爺就把家祠也搬了過來,后來,盛興安的位漸高,幾年前剛對家祠重新修繕了一番,但如今卻已了這副破敗的樣子。
盛興安原本還有些慶幸牌位還好好的,但是,現在這麼一眼過去,一塊塊漆黑的牌位就仿佛一雙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控訴著他這個不孝子孫,讓他不寒而栗。
他的心里越發的不舒坦,一團火在腔中不住地燃燒著,快要把他焚為灰燼。
盛興安地著拳頭,喝問道:“劉氏,你到底挪用了多?”
“一萬……一萬兩千兩銀子。”劉氏了鼻子,支支吾吾地說道。到了如今,本就瞞不下去了。也只能老老實實地認了。
盛兮在心里估了一下,娘親的那些鋪子田莊,每年的出息最多也就一千多兩,八年加起來也差不多是這個數。
“呵。”盛興安從間發出冷笑,劉氏頭低得更低了。
盛興安深吸一口氣,向盛兮說道:“這筆銀子,由公中填上,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出了門子后,也不許到說,聽明白了沒?”
盛兮問道:“原樣補嗎?”
盛興安點了點頭:“對。”
盛兮輕輕搖了搖頭,慢悠悠地說道:“兒覺得不妥。”
盛興安目幽深地看著,問道:“哪里不妥。”
“一萬兩千兩,若是放到錢莊,這八年來的利息該有多?”盛兮角含著笑,“京城的大通錢莊,一年的給三分利,這隨便算算,也該有一萬五千多兩了吧。這要是不放錢莊,拿這些銀子去買田莊,田莊還能再生息,再拿息去買鋪子,鋪子也能又生息,然后再去買……”
“夠了。”盛興安打斷了,額頭一陣陣地痛。
照這麼漫無止盡的“買”下去,連大榮都能買下來了!
“父親,您別以為我是在獅子大開口,我這也是為了您好。”盛兮一臉認真地跟他講道理,“你看,咱們盛家祖宗都看著呢,您要是太小氣,我倒是沒什麼,就怕祖宗會不滿意,到時候,再被雷劈一下可如何是好啊。”
說著,還慢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盛興安仿佛被狠狠一掌在臉上,臉頰生痛,嚨里泛著腥甜。
盛兮不說話了,只是笑瞇瞇地看著盛興安。
兩世為人,太了解盛興安了,劉氏挪用了娘親的嫁妝,在盛興安看來只是小事,無關要。可要是,劉氏不但挪用了嫁妝,還和永寧侯夫人勾相私自變賣,甚至還惹得驚雷劈了家祠,這就是□□的在打他的臉了,他那麼好面子,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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