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兮含笑回了禮:“表妹。”
兩人相對無言。
這對表姐妹看起來淡淡的,倒是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程初瑜挽著就要從趙元的邊走過去,里說著:“姐姐,我們來玩覆吧,我總是猜不對……”
“表姐。”趙元出聲喚著,目幽深,說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溫婉約的,但是,你實在太讓我失了。”
盛兮饒有興致地挑了下眉。
趙元一臉的難以茍同,搖了搖頭說道:“你討厭我沒關系,但是你又何必針對周世子呢。”
程初瑜好奇地眨眨眼睛,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扯了扯盛兮的袖。
盛兮微微一笑,說道:“周世子是被北城兵馬司帶走的,若是表妹覺得北城兵馬司有違律法,無論是京兆府,還是登聞鼓,表妹大可以去一訴冤屈,與我說有什麼用。我家又不開衙門。”
周景尋被北城兵馬司帶走的事,也就區區幾人知道,盛兮此言一出,不人都看了過來。
程初瑜恍然大悟,難怪今天沒見著周景尋,原來是被帶走了啊!熱鬧看不了,好失。
趙元:“……”
紅艷的角抿了一條直線,真是看錯盛兮了。
原以為,是個溫嫻淑之人,雖然古板,但也不乏善良,但是沒想到,不但得理不饒人,還睚眥必報,不但對自己如此,對周景尋更狠,栽贓陷害,害得周景尋挨了板子。
就算如此,也沒毫的疚,自己好好與說話,偏生像帶了刺似的。
趙元眸晦。
是的。盛兮覺得快鎮北王世子妃了,所以,就眼高于頂。
但是也不想想,若非自己與周景尋兩相悅,得蒙太后賜婚,又怎麼能順利解除婚約,進而有機會為這個世子妃?如今還非要抓著那些蒜皮的小事斤斤計較,鬧個不休。
趙元輕輕嘆息,上次落湖時,趙元就告訴過自己,已經不欠了盛兮的了,不需要在盛兮的面前再低聲下氣。
這歷朝歷代,哪個手握兵權的藩王能有好下場的?盛兮實在目短淺,只能看到眼前的富貴,卻看不到背后的兇險。
趙元原本還想提醒兩句,但顯然已被私怨蒙蔽了雙耳,不會聽的。
既然盛兮冥頑不靈,自己也無需再上趕著湊過去。
趙元憐憫地看著,淡淡地說道:“表姐,凡事過猶不及。”
說完后,趙元福了福禮,轉就走了,再沒回頭。
程初瑜聽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道:“一直都是這麼自說自語的嗎?”
盛兮很認真地想了想,點點頭道:“好像是啊。”
從前沒什麼覺,但是仔細想來,趙元似乎總是會用一種憐憫的目看著別人,就仿佛自己站在了所有人都無法企及的高度,旁人在看來都是螻蟻。
“算了,別理,我們自己玩,”程初瑜拉著去玩覆,“我都輸了好幾局了,姐姐你可得幫我贏回來。”
覆就是將一件東西用盂等蓋住,再給出一段暗語讓人來猜。
姑娘們玩覆,輸的不用罰酒,只要拿出彩頭便是。
程初瑜嘟著道:“我把我新得珠花都輸了。”
盛兮笑地說道:“我去給你贏回來。”
最擅長玩這個了,十猜八中,喜得程初瑜在一旁直拍手,不但把程初瑜的彩頭贏了回來,還贏了兩朵珠花和一條絡子。
正要再接再勵,這時有人過來說:“趙姑娘要和清平郡主一同舞劍了,你們要不要去看看。”
于是,本來玩得好好的的幾個姑娘興地說了一句“不玩了”就跑去看。
“我們也去吧。”程初瑜躍躍試地往人群張。
盛兮笑著應了。
程初瑜開開心心地挽著過去。
問心湖畔圍了不人,他們三三兩兩的站在那里,談笑風聲。
趙元和清平郡主各自持著一把沒有開刃的劍,面對面而立。
們原本是在一起談詩論詞的,后來清平郡主說得了一對好劍,就有人起哄舞上一曲。清平郡主本就是個張揚的子,有人起哄,就應了。
劍有一對,舞自然不能獨舞,清平郡主就拉上了趙元一起。
“元。”清平郡主挽了個劍花,忽然眼睛一亮,說道,“我聽我娘說,你前幾日在清茗茶莊里做了一首好詩,不如你再即興做詩一首,我們以詩配樂,再來舞劍可好?”
趙元也覺得這樣不錯:“那誰來奏曲呢?”
“可惜我皇叔不在。也不知去了哪兒。”清平郡主口中的皇叔就是昭王,嘟囔著說道,“我皇叔吹了一手好蕭。”
昭王不在,這劍也是要舞的,清平郡主讓人去了個府里的擅琴的樂師來,問道:“元,你想要什麼曲子?”
“你決定吧。”趙元自信地說道,“我都可。”
清平郡主沉道:“那就來一首《十面埋伏》吧。”
樂師的十指輕攏慢捻著琴弦,空曠的琴音從他指尖流出,一種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撲面而來,宛若兩軍對陣,聲震天,氣勢蓬。
趙元和清平郡主分別持劍,踩著激烈的樂曲,劍隨舞。
趙元朱輕啟,伴隨著跌宕的樂曲聲念道:“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1]
側揮劍,大大的擺隨著作飛舞起來,猶如牡丹盛放,兩人雙劍相,姿輕盈如飛燕,如畫,但更勝似畫。
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兩個的上。
劍為鋼,舞為。
們揮出的劍雖,卻有些綿,只適合賞玩。
而《十面埋伏》是一首激昂的樂曲,與這的劍舞其實并不相搭,但是趙元口中那一句句豪邁的詩句,卻讓劍舞與樂曲完融地融在了一起,又平添了幾分聲勢赫赫。
“銀鞍照白馬……”
趙元每念一句,就揮出一劍,作由慢到快,到了“十步殺一人”的時候,劍勢突然再度加快,擺紛飛,劍隨舞,劍如游蛇,仿佛與這樂曲一般,殺機四伏。
“好詩。”
“好舞。”
“好劍。”
有人掌贊了一句,打破四下的寧靜。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段劍舞給吸引住了,直到這時才注意到,昭王正伴著一個中年男人走來。那男人將近不的年紀,頜下留著短須,面目俊朗,眉眼間與昭王有五六分相似,他漫不經心地搖著一把折扇,目幽暗,帶著一種上位者的矜傲。
昭王陪伴在側,有說有笑,且面恭敬。
在他們的后還跟著三個人,有兩個腰間佩劍,下盤沉穩,不茍言笑,另一個則面白無須,雙手端著就像習慣的拿著什麼東西似的。
盛兮猜測,來的多半是大榮朝的皇帝。
趙元和清平郡主還在舞著,那一句句讓人心澎湃的詩句從趙元的口中而出,在這聲聲激昂的樂曲中,更顯驚心魄。
他收起折扇,輕輕敲擊掌心,面贊賞。
隨著最后一句“白首太玄經”,琴曲在英雄末路中戛然而止。
“好!”
他又是一聲贊,隨后問道:“這首詩什麼?”
趙元已經收了劍,遙遙抱拳道:“此詩名為《俠客行》”
“是誰所做?”
趙元淡淡一笑,回道:“是我。方才《十面埋伏》的琴聲響起,我心有悟。”
“俠、客、行……好一首《俠客行》!”昭王目灼灼地看著,充滿驚嘆和贊賞,“大哥,我說的吧,趙姑娘才華出眾,非尋常人所能及。”
那中年男人的確是大榮皇帝。
在太后賜婚后,昭王還是不甘心,纏了太后好久都沒有用,他就另辟蹊徑,找皇帝出面。千磨萬求的把皇帝帶來了這里。
皇帝的目牢牢地粘在了趙元的上,這小小的子竟能做出如此氣勢磅礴的好詩,實在讓他刮目相看。
昭王的那一聲“大哥”,讓在場的人都猜到了這人的份。
本來還算輕松愉悅的氣氛陡然一變,所有人都噤聲不語,舉止間也有些拘泥。
趙元眉眼一,朝昭王看了過去,口中溢出無聲的嘆息。明白昭王對的心意,但是,只是拿昭王當朋友,都已經跟他說清楚了,他怎麼就不愿意放棄呢。
“大舅舅。”清平郡主歡快地跑了過去,“我舞得怎麼樣?”
皇帝的目終于從趙元的上挪開,也贊了一句:“不錯不錯,清平這一舞,讓……讓我刮目相看。”
清平抱著劍,憨地說道:“那大舅舅要不要賞我些什麼?”
皇帝點了點的額頭,寵溺道:“我這兒有新得的金蟬翼,你拿去做裳吧。”他停頓了一下,看向趙元時目灼熱,補充道,“你與這位趙姑娘,一人兩匹。”
清平寵,常常來往宮中,自是知道,江南今年新上貢了一種為名“金蟬翼”的布料,輕薄如蟬翼,金與蠶織,在底下璀璨生輝,不勝收。這種料子極為難得,聽說今年一共只得了六匹。
清平開心了,跟著趙元說道:“我們一人一半。你先挑。”
“大哥。”昭王跟在皇帝邊,小小聲地說著,“你就替我去跟母后說說吧。”
皇帝神一頓,敷衍道:“這件事,我再想想。”
昭王一喜,覺得有希了,只要自己再接再勵,準能行。
“那說好了啊,您一定要好好想……”
說話間,一眾人等簇擁著皇帝往亭廊去了,程初瑜問道:“還要不要玩覆?”
盛兮意味深長地說道:“估計是沒什麼人有心玩了。”
皇帝蒞臨,哪怕是微服私訪,不人也都會簇擁在側,再說了,皇帝在,誰還敢大肆說笑?氣氛怕是很難以恢復到先前。
不過,盛兮沒有去看皇帝,而是直視著趙元的背影。
這首名為《俠客行》的詩,死后在那本小說上也看到過,同樣是趙元做的,不過,那是在幾年后,鎮北王府已經覆滅,北燕一舉破關,連續攻下大榮數城,近京城。
周景尋當時已是軍三千營總兵,臨危命,奔赴前線。
大軍開拔那日,趙元在十里亭當場做了這首《俠客行》為他踐行。
盛兮:“……”
盛兮雖然不擅作詩弄詞,但是,也是知道的,詩詞歌賦都是需要意境,才能有而發,但是,剛剛的劍舞,和上一世的出軍,明明是兩種不同的意境,趙元都是當場做詩,而且還一字不差。
尤其趙元方才親口所說,是聽了《十面埋伏》才有所悟,但《十面埋伏》明明是“英雄末路”,“烏江自刎”,總不能在送周景尋出征時,也同樣悟到了“慘敗”和“自刎”吧?
唔……
好像有點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夾子,也就是千字榜,更新時間會挪后到晚上【23點55】,等夾子過后,從8號開始,更新時間會固定在中午12點。今天也有紅包~
注:
[1]《俠客行》,李白(唐)
《十面埋伏》是一首琵琶曲,這里用箏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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