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風帶著江水的寒氣吹船艙。

如豆的燭火在風中晃了一下，讓這寒夜顯得更加幽深。江面上黑漆漆的一片，如同巨張開的口。

一個婆子端著破舊的食盒推門而，一子風隨其后，凍得人瑟瑟發抖。

“這鬼天氣真是罪，要不是走這一趟有十兩銀子的賞錢，老婆子我說什麼也不來生這個。”

穿灰的婆子忍不住的抱怨，凍得手都在抖卻先將一碗糙米粥遞給同伴，討好的說道：“不是什麼好東西，李嬤嬤，您吃點暖暖腸胃。”

這位李嬤嬤眼皮子都沒抬一下的接了過去，一藏青的子干凈整齊，頭發梳的油亮，子端正的坐著，一副大戶人家管家嬤嬤的派頭。

“李嬤嬤，您說這三姑娘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咱們……可怎麼擔待的起啊。”

灰婆子吃了點糙米粥，上暖和了一點便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前路來。說到底三姑娘是個主子，萬一真的扛不過去病死了，是怕自己牽連。

李嬤嬤微微起了眼皮，看看里間蹲在床邊上的兩人，眼神閃了兩下。

“那也是的命。”

這話讓灰婆子作微微一頓，但是也總算是放心了，討好的說道：“這是自然，一個庶出的姑娘，就得認命。大夫人多慈善的人，給個庶說的好好的親事，還敢尋死，合該著被送到老家去。”

灰婆子這麼說，不過是為了討好眼前這位。

誰不知道，大夫人給三姑娘說的爛親事，那未來姑爺都年過四十了，比他們老爺還大上兩歲。

這是人干的事？！

這母兩個也真是苦命，但是這跟有什麼關系？只是個婆子而已。

灰婆子說話并不曾低聲音，顯然對里面的人并不忌憚。

里間的人聽了這話子抖了一下，可是兩人還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只盯著床上昏睡的。

躺著的看起來不過十三四的年紀，蓋了一層略顯破舊的被子，臉慘白、發紫、雙眼閉。

兩個婆子實在是聒噪，惹得床上的眉頭了，緩緩的醒了過來。

寧茉現在就一個覺，冷，很冷，冷骨髓。

這讓寧茉覺得，就算自己原本那還算健康的小板也扛不起這樣沉重的溫度，何況是現在這幅孱弱的。

費盡全力的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看到了兩張焦慮的臉，混沌的腦子頓時清醒了一些。

這兩人是原主的親娘林姨娘和丫鬟春華。

而是寧茉，，穿了！

“小姐醒了，快，姨娘將粥給小姐喝下去吧。”小丫鬟春華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看到睜眼，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好，好！”守在另外一邊的林姨娘將糙米粥仔細的喂，一張臉的讓人覺得自慚形穢。

不得不說原主的親娘是真的很。潔白圓潤的下，紅潤飽滿的，翹的小鼻子，濃的睫，黑寶石一樣的眼和那眼眶里含著的淚珠……只是可惜左臉一道不小的疤痕損了。

寧茉覺得心口疼了一下，那是為了跟著原主離開寧家，林姨娘在當家大夫人面前自己親手劃破了臉。

寧茉嘆了口氣，一口一口的吃著糙米粥。

子本弱，為母則剛。

這麼多天還活著，不是自己不想死，而是為了眼前這個可憐人。

若是敢死自己，眼前這位林姨娘就敢跟著不要命……果然，人命才是最大的負擔。

“姨娘，您看小姐吃了這麼多，這次一定能好的。”

小丫鬟本名春花，原主覺得太難聽，換了個華字，顯得高大上一些。從小和原主一起長大，深厚，特別的聽話。用一句話說，不管原主吹什麼牛，都相信那牛是真的。

“是啊，茉兒一定會好的。”

寧茉很無奈，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啊。

這分明是發燒了，這和吃飯有什麼關系，得吃藥啊。

至于高熱的原因寧茉也無從考證。也許是因為自縊，也許是因為被攆走心中憋屈上火，也許是因為這一路上兩個婆子克扣，讓吃不飽穿不暖……這麼一想，好似一條一條都和寧家分不開

不過寧茉倒是對寧家沒多恨，畢竟不是原主，寧家也沒虧欠。從上船的那一刻便和這個寧家斷的一干二凈了。

他們現在是從南出發往北去，據說是讓回寧家在北邊的老家安心休養。

水路走了四天了，但是外面天寒地凍的，北邊的河道應該已經被寒冰封鎖，很快要上岸坐車。

據說一個月之后才能到，寧茉略估算一下，他們寧家所謂的北方老家，怎麼著也在千里之外。

這樣的折騰好好的人也不住，何況是們三個這樣的老弱病。這是想要讓他們死在旅途之中吧？

‘主人，您自信點，把那個吧字去掉，這個李嬤嬤就是大夫人的心腹，終極目標就是在路上弄死你們三個，以絕后患！’

一個活潑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出現，寧茉覺得頭疼，這個賴上自己的奇葩系統，現在又在暗的窺探自己的心聲。

‘不是說好了互刪好友，誰反悔誰是狗的嗎？上次說過的話這麼快就忘記了？’寧茉這麼問道，對方的聲音戛然而止，世界都清凈了一些。

‘汪！汪汪！’

寧茉：……

‘主人，咱們兩個吵架屬于部矛盾，您真正的敵人是眼前這個婆子。看看，來了，來了，帶著惡毒和鄙夷的目走來了！’

寧茉看著走近了的李嬤嬤，這系統形容的還真沒錯，李嬤嬤鄙視的盯著自己。

“三姑娘，既然姑娘醒了我便說兩句話，好讓姑娘知道咱們當前的境。”那李嬤嬤看著寧茉不吭聲，便居高臨下的說道：“姑娘該想開一點，雖然回北地老家不比在府里，但是老家好歹不會了姑娘的吃喝。

當然，若是姑娘執迷不悟，還是想要尋死，那我也說一句大夫人的原話，誰也攔不住要死的人，您自便。”

李嬤嬤說完了心中得意，本以為寧茉會啼哭悔恨，或者痛罵自己，卻沒想到，寧茉只是很好奇的看著，好似在看……一個熱鬧？一個玩笑？

李嬤嬤才要發作，就聽到寧茉問道：“李嬤嬤你帶了退熱的藥草嗎？若是沒帶嬤嬤就去尋尋看，這船上有沒有郎中。”

“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李嬤嬤一邊這麼問，一邊盯著寧茉仔細的打量，怎麼覺得這三姑娘好似變了個人？難道死了一次，這人真會大變？

“嬤嬤，我高熱了，你再不給我熬藥退熱，不用我去尋死，你就直接害死我了。”

李嬤嬤：……罪名真大，這鍋可不能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