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恭剛開始很生氣,可是後來想到王季不過四歲卻如此聰慧,竟然還懂得勸諫,所以他就給了王季面子,放過了自己的下屬。這件事後來傳了出去,眾人便都知道這個名王季的年十分早慧。而後來,他的長經曆也正向眾人說明了這一點。三歲能文,七歲能武,不到十五歲就已經是過目誦,才華橫溢。可正是因為如此,王恭反倒擔心他過於聰慧,老天爺會將他收回去。於是竟將他送到寺廟之中寄養,一直到如今,才又將他接回來。所以這王家人教育子的方式還真是奇怪。兒送到大宗師那裡去學習,兒子則送到寺廟裡去寄養。可他們的行事作風越古怪,旁人卻越是覺得王家管教子十分嚴格,又素來低調斂,很是值得人尊敬。
李未央瞧著只覺得這王家人如今鋒芒太,和他們一貫的行事作風相違背,其中必定有什麼緣故。
這時王季已經落座,卻是滿面含笑看著李未央。事實上,王季之前曾經聽說過旭王殿下當眾拒婚的事。他也知道自己的妹妹雖然才高,但也是心高氣傲之人,定然是咽不下這口氣的。今天請李未央來,固然有聯絡一下誼的意思,更重要的是試探一下虛實。若是李未央沒有什麼出眾之,那王子矜只會覺得是旭王沒有眼。可若是李未央真的十分出,王子矜就一定會想法子分出個高下優劣來,旭王後悔才肯罷手。
凡是人,不管是什麼樣的人,他都有虛榮心和好勝心。子衿雖然才貌雙全,天賦異稟,可終究也是一個子,人的心意,往往是最難猜的。王季深恐做出什麼不妥當的事,所以才急忙趕來。剛一來就聽見天魔舞曲之音,王季不由心頭大為驚駭。他知道子衿雖然對旭王拒婚一事有些不滿,可還不至於用天魔音來對付郭嘉。這天魔音是當初他和子衿一起鑽研的軍陣之樂,用以迷敵人的,可不是用在這樣的宴會之上。自己的妹妹應該知道輕重,不會任妄為的,這不像是的格……
可如今看到李未央,王季總算明白王子矜為什麼要用這天魔之音來試探對手了。這位出郭家的小姐雖然不及子衿貌,渾上下卻有另外一種。的眼睛和子衿一樣純淨清亮,只是更為深沉,臉龐比起子衿的傲氣多了三分斂,眼睛明亮幽深,靜謐的時候仿佛能夠將人的魂魄吸進去,又閃爍著燦若星辰的芒。
若說王子矜是耀目的太,那麼這李未央便是皎潔的月。造化鐘神秀,別有一番味道,毫也不遜於自己妹妹上的彩。只是——日月同輝,恐怕不是什麼好事。王季想到此,心頭莫名籠罩上了一層雲。
王延故意冷淡地道:“其實今日宴會之上,還是為了了結一樁宿怨。”
聽到他這樣說,眾人都是吃了一驚,便紛紛向他看來,只聽見王延冷笑一聲:“如今朝中有一顆毒瘤,不知大家可否知曉。”
靜王元英聽到這裡,眉頭一挑,淡淡道:“不知王公子所言是為何意。”
王季和王廣對視一眼,卻都是面微沉。王延毫不退道:“古來治國必當有一個風清氣正的氛圍,可是如今朝廷之中卻是世家傾軋、你爭我奪。尤其是裴氏和郭氏的爭鬥越演越烈,徹底擾了朝綱,敗壞了風氣,實乃是國之不幸,不知靜王殿下以為如何?”
這話可就說到靜王的痛楚去了。郭家是他的母族,裴氏又是支持太子,如今在這宴會之上,對方公然提出這一點,儼然是給了靜王一掌。但是元英究竟涵養非常,只是微微一笑道:“王公子,國家大事,朝廷之爭,這並非你我應當議論的,若是傳到陛下耳中恐怕多有不妥。”
王延卻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更何況他今日提出此結,乃是另有用意,他毫不準備道歉:“此事早已是眾人皆知,若是殿下不信,倒可以去那普通茶館之中坐一坐,恐怕不過一個時辰,殿下就會聽到無數的秀才舉子談論此事。他們所言可都是為國為民,憂心忡忡。今日既然郭裴兩家都有人在,不妨就此握手言和也好,免得此事愈演愈烈,禍國殃民。不知你們意下如何?”說著,他卻只是看向李未央。
在座所有人都知道,如今郭家年輕一輩以這位郭小姐馬首是瞻,不要說郭敦,就連郭澄和郭導如此聰慧之人也是什麼都聽李未央的。
聽到王延一針見的指出這一點,眾人不免目都落在了李未央的上,看要做何回答。
若是此刻退,只會讓人笑話,可若是承認對方所言,又是自打耳。李未央變不驚,卻是另外起了話頭:“尋常的百姓要心莊稼裡長草,房子水,吃飽穿暖,妻妾和睦,子是否孝順等等問題。為國家的員則要擔心自己的能力是否勝任,管理是否得力,行為是否清白,以後能否晉升。為王公貴族,要煩心的是國家制度是否紊,自己是否能夠得到聖心,家族又是否能夠平和安穩、繁衍昌盛。作為天子,關心的是國泰民安,百姓是否苦,法律是否健全,國庫是否充盈,社會風氣又是不是很好。可是如今閣下既不是天子,又不是員,甚至連尋常百姓都不是,又哪門子的心,不覺得太過費事了麼?”
反言之,李未央這句話就是說,你不是貓,就不要學狗去拿耗子,多管閑事。
王延面一變,卻看見王子矜低頭微笑起來。王延不惱怒,在家中父親素來最長子王尊,母親看中的是平和沖淡的王廣。而大伯父王恭卻是首推小弟王季,認為他將是繼承王家傳統的第一人。就連最小的妹妹王子矜,地位也超於他之上。王延在家中屬於爹不疼娘不的類型,誰也不曾看重他,正因如此,也才養了他恃才傲,凡事總要爭個高低的。那一回爭奪駙馬,王家不允許他參加,他便悄悄的報了名,以致了即事實,父親也無可奈何,才不得不讓他去了。
這一回他是瞧郭家人不順眼,故意想要試探他們的虛實,也是想要給郭家人一個難堪。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那個明明只知風流放,才名卻在自己之上的郭導。一個廢人緣何在眾人心中的地位還要超過他呢。王家其他子弟他比不上,難道還比不上郭導嗎?後來又加上旭王當眾拒婚的事,王子矜和王家其他人還不覺得如何,王延第一個覺得到了侮辱。所以今天,他才會說這樣的話。
他住怒火,冷冷地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郭小姐說這話,卻是說岔了。”
李未央淡淡一笑,神從容道:“聖人有雲,人有八種病,不知公子可知道嗎?”
王延一愣,卻是莫名所以。郭導大笑,朗聲道:“與自家無關,卻非要心的,做‘總’;客人不想聽,你還說個沒完沒了的,做‘佞’;胡揣測人心,卻又猜不準的,做‘蠢’;說話不經大腦,沒有原則,做‘愚’;喜歡揭別人家是非,做‘讒’;挑撥是非,故意為難的,做‘賊’;對自己喜歡的,即使不怎麼樣也說它好,自己不喜歡的,即使好也故意誣蔑,做‘曲’;自以為是,只認可跟自己一致觀點,別人看法跟自己的不一樣,即使正確也不認可,做‘矜’!總、佞、蠢、愚、讒、賊、曲、矜!王公子,你這八種病都占全了。我妹妹不說,只是為了給你留下點面子,偏偏你還沾沾自喜不自知,如此咄咄人管閑事,還不覺得丟臉嗎?”
聽到郭導言辭激烈地把他狂批一頓,王延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難堪至極。他砰地一下子掀翻了眼前案幾,猛然站了起來:“郭導,你說什麼?”
郭導神從容,同樣啪地一聲,卻是展開了扇子,瀟灑之極,口中輕歎一聲道:“我以為王公子是多聰明的人,我都說得這麼明顯了,你怎麼還這麼笨!舉個例子吧,有人討厭自己的影子和腳印,想把它甩掉,結果越走腳印越多,走得再快也甩不掉影子,他這個蠢人以為自己走得太慢所以狂奔不止,最後活活累死。你說這人笨在哪裡呢?”
王延不知道郭導為什麼突然說這樣的話,不由臉更難看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王子矜和王季卻是面微微一變,他們是何等聰明之人,此時早已聽懂了。王廣聽到這話,連忙拉住王延,低聲道:“三弟,不可無禮!”
王延卻是不願意聽王廣所言,一把甩開了他的袖子,冷聲道:“你將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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