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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帝國風雲錄》 第998章 亂世豪雄篇 長河落日

丞相李瑋被刺,震了長安。

長公主下令,調五百南軍衛士保護李瑋的府邸和家眷,並請城門校尉何林親自負責李瑋的安全。

這場刺殺讓李瑋為朝廷全力保護的對象,同時也讓朝野上下都知道了朝廷改制的決心。現在就算殺了李瑋,長公主也要繼續改制,絕不會半途而廢了。

正月十三,在長公主的勸說和威下,大臣們同意修改國策。

丞相李瑋隨即提出了三個改制原則,隆禮重法、重本抑末、和諧穩定,國策的修改要在這三個原則上進行。

大臣們沒有異議,一致同意。

太傅楊彪、太僕卿崔琰、府卿許靖等人據李瑋的改制之策,也擬定了一個改制方案,但這個方案因為修改力度太小,遭到了丞相李瑋等大臣的猛烈抨擊。

正月十四,長公主下旨,命令丞相李瑋即刻重訂改制方案,以便第二天和百名門閥富豪、僚士人共同商討改制之策。

當天晚上,李瑋拿出了第二個改制之策。

此刻距離第二天朝議只剩下四個時辰了,太傅楊彪等人本沒有時間再做商討,只能勉強接

正月十五的麒麟殿議政是「國」和「民」在利益上的直接爭奪,大臣們為了朝廷利益,必須和天子、長公主保持一致,這是最起碼的原則。

正月十五,未央宮,麒麟殿。

長公主親自主持議事。

丞相李瑋、大司馬徐榮、太傅楊彪、太尉張燕、史大夫荀攸等二十名公卿大臣出席議事。

鄭玄、王剪、許劭、胡昭、淳于嘉、劉和、楊奇、司馬防、趙溫、張喜等二十名鴻儒、大儒、老臣、名士出席議事。

徐陵、麴忠、衛固、崔林、王晨、韓銘、荀正等二十名「商士」一的大門閥、大商賈、大世族家主出席議事。

其它諸如皇親國戚、州郡縣吏、各地高門大族和富豪、普通商賈、有軍功爵的士家代表大約五十多人出席了議事。

一百多人聚集在麒麟殿上,共商中興大計。

大司馬徐榮詳細解說了當前天下形勢,朝廷所遇到的種種困難,表述了改制的急迫和必要,闡述了朝廷的三個改制原則,希通過這場辨議,擬定一套能迅速促進中興大業發展的國策。

接著丞相李瑋仔細講解了朝廷的改制之策,學、政事、民事、兵事等等無一不包,洋洋灑灑講了一下午,但最後歸到底,重點就是鹽鐵營和限田罰租。

李瑋剛剛說完,晉大學堂祭酒王剪馬上站了起來,對朝廷的鹽鐵營之策予以破斥,其中心論點就是與民奪利,認為鹽鐵營違背了古代聖賢「貴德而賤利,重義而輕財」的信條,敗壞了淳樸的社會風氣,引百姓走向背義而趨利的道路。

李瑋針鋒相對,鹽鐵放開,導致國庫空虛、軍資不足,軍隊既無力戍邊,又無力平叛,天下何時才能穩定?只有實行鹽鐵營、酒榷專賣、均輸平準,才能增加國庫收,迅速平定天下。鹽、鐵之利是國家財賦的命脈,絕不能完全放開。

爭論就此開始,雙方槍舌劍,針鋒相對。

「義」和「利」,誰更重要?

門閥大儒們認為,鹽鐵營是與民爭利,產生了「本」虧「末」盛、驕奢貪鄙、百姓貧困等一系列弊端,主張「抑末利而開仁義」,強調禮儀教化,「義」比「利」更重要。

朝廷認為現在國庫虧空,天下分裂,社稷和百姓都掙扎在生死線上,奢談這種沒有「利」的「義」有什麼意義?難道憑「義」能平定叛逆、穩定邊疆?能讓百姓吃飽穿暖?

社稷和財賦,應該是什麼關係?

門閥大儒們認為,國富不如民富。朝廷如果鹽鐵營,必然「利蓄而怨積」,朝廷應該採取自由放任的政策,使鹽鐵經營良好運轉獲取最大利益,使社稷各階層都能從中益。

朝廷則強調社稷利益至上,認為朝廷應該佔有社稷最大財富。如果民比國富,則民強國弱,不利於社稷穩定,而國富國強,則能威儀四海,天下莫不臣服。鹽鐵營,可以讓朝廷控制社稷命脈,確保社稷穩定。

「本」與「末」如何定位?

農耕為本,工商為末,朝廷實施鹽鐵營,本質上就是崇末抑本,妨礙了農耕發展。

朝廷則認為,本末之間本來就是相互依賴的關係,百姓生活所需的「養生送終之」均「待商而通,待工而」,「無末利,則本業無所業」,只有農商易,才能「以利本末」。鹽鐵營,並沒有妨礙農、商並重的國策。

生產和消費的嚴重失衡是導致百姓窮苦的主要原因嗎?

門閥大儒將古今生活進行對比,認為古人質樸節儉,食足用,而本朝的奢侈消費(尤其是喪葬)非常嚴重,生活上的消耗遠遠超過了生產上的消耗,結果國庫虧空、百姓窮苦不堪,嚴重影響和阻礙了中興大業的發展。

朝廷則認為節儉雖然可以積累財富,但同時也會失去發展力。財富不能轉化為消費,誰還有創造財富的力?消費對生產是有促進作用的,至於百姓消費多,那要依據自己的貧富況而定,不能把百姓的窮苦簡單歸結為消費過大。

府營商,是否捨本逐末?

自戰國以來,法家就有重本抑末之說,認為工商業不是「治國之本務」,主張「進本退末,廣利農業」。府經營工商業,其實就是「與商賈爭市利」。

朝廷則認為,門閥大儒所提的「重本抑末」之說,是要抑營工商業,為私人工商業爭奪利益,這是對「重本抑末」說的曲解。

朝廷堅持認為府應該控制工商業,發展營工商業,這樣既可以增加財賦收,又可以削弱富商大賈的實力,抑制他們兼并土地、掠奪百姓財富,非常有利於「使民務本,不營於末」,有利於「建本抑末」。

農夫窮苦,和鹽鐵是否有關係?谷價上漲,是否會導致朝廷對農夫們的兩重剝削?

門閥大儒認為,農夫窮苦,是因為朝廷制糧價導致的,和鹽鐵沒有關係。目前鹽鐵、耕畜價格已經很低了,尤其在這種戰事頻繁、對鹽鐵牲畜需求很大的況下,各地鹽鐵、耕畜能保持現在價格,已經是充分考慮到了谷價太低對農夫造的損害。沒有農夫耕地就沒有糧食吃,沒有糧食吃,誰還要鹽鐵?這種道理誰不懂?朝廷以谷價太低為借口實施改制,目的是想搶奪鹽鐵商賈的財富,而不是為了改善農夫的貧窮。

門閥大儒們還認為,朝廷控制谷價,把谷價定的很低,對農夫們殘酷剝削,讓農夫們付出了巨大代價,現在朝廷還嫌財賦不夠,要提高谷價,要鹽鐵營,要對農夫們實施第二重更殘酷的剝削。

農夫們田地有限,產出有限,田租賦稅徭役又很重,谷價就算漲一倍,他們的收也提高不了多。農夫們的主要消費是吃飯穿,是最基本的生活消費,谷價漲了,鹽鐵農畜自然也漲,這些東西的漲價幅度要遠遠大於谷價的上漲幅度,農夫們會更窮。農夫們無法靠田地養活自己,就要另謀生路,就要棄田,糧食產量就會下降,谷價會漲得更高,而其它東西也跟著水漲船高,如此惡循環,後果不堪設想。

鹽鐵營最嚴重的弊端除了導致吏治腐敗外,另外一個就是鹽鐵漲價,這是有歷史教訓的。按照朝廷的意思,鹽鐵先營,谷價后漲,也就說,鹽鐵的價格要先漲起來,這樣谷價的漲幅肯定要小於鹽鐵價格的漲幅,如此一來,農夫們的財富就被更加快速地剝奪了,他們馬上就要遭到朝廷的兩重剝削了。

朝廷的兩重剝削將會把農夫們上絕路。

朝廷認為門閥大儒們的這種說法是在威脅朝廷,是想拿自己囤積的鹽鐵和糧食挾持朝廷。朝廷既然營了鹽鐵,難道還不能控制價格?退一步說,朝廷不漲糧價,只降鹽鐵價,行不行?再退一步,朝廷拿鹽鐵營得到的財賦補農夫,行不行?

麒麟殿上的議政曠日持久,從正月十五一直延續到二月初,還沒有任何結果,不過雙方開始妥協的跡象正在逐漸顯

鹽鐵的開採權基本上控制在朝廷和大門閥、大商賈手中,很多普通商賈富豪甚至連經營權都沒有,所以這些人關心的是限田數額、商稅和粟拜爵。

李瑋最近一段時間和他們頻繁接,做出了很多承諾,比如出讓鹽鐵經營權、擴大限田數額,適當提高商稅,酌降低粟拜爵的「門檻」,最大程度地保護和滿足他們的利益。

這些人的群很大,尤其是市藉商賈,他們今日的地位和待遇相比過去,那簡直是天壤之別。他們最怕的就是政策反覆,想當年孝武皇帝的告緡令讓幾萬商賈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而董卓的屠刀至今還歷歷在目。他們不同於大商賈,大商賈沒有市藉,權勢大,應對突變的能力強,而他們不行,只要朝廷要對付他們,那就是風捲殘雲,一掃而空,所以他們無條件地支持朝廷。至於普通富豪在這場改制中只有好沒有壞,他們當然不會冒著掉腦袋的危險跟在大門閥、大商賈後面搖旗吶喊,所以他們也支持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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