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兩眼微微瞇起,臉上出一不易察覺的殺氣,「你是不是想利用這件事給長安製造混,以便中取勝?」
李瑋愣了一下,然後仰天打了個哈哈,極力掩飾心中的慌。張燕就是張燕,什麼都瞞不過他。
「飛燕兄,道家有道家的長,儒學有儒學的優點,兩者互相融合、互補長短,這一點我還是可以接的,相信當今天下的儒士們也能接,畢竟當初鴻儒董仲舒創立的新儒學就是融合了儒家、道家和家三派之長嘛。今天儒學墨守規、固步自封,重提道儒相融、援道儒之策,不但有利於儒學的進步和發展,也有利於社稷的長治久安,朝廷應該大力支持。」
「在社稷中興之期,國策偏重於文武兼備、刑德並用、以法為符、輕徭薄賦、與民休息、恭儉無為、貴守雌等原則符合朝廷的利益,也符合新政的發展方向,不過要做到這一點,勢必要革新儒學,讓儒學擺重重桎梏,所以此刻朝廷如果能適時提出道儒相融、援道援之策,肯定會得到很大一部分人的支持。」
「但是,以道代儒,甚至棄儒道,卻是萬萬不可以。」
「我什麼時候說要以道代儒、棄儒道了?」張燕嗤之以鼻,「我說過要以道家黃老之學治國嗎?革新儒學的難度非常大,而道儒相融不過是個切點,而要打開這個切點,首先就要重提道家黃老之學,把黃老之學的優點和長拿出來,讓儒家認同和接,然後才能逐步開始道儒相融的步伐。這需要時間,更需要適當的方法和策略。」張燕兩眼盯著李瑋,冷聲說道,「你在長安都幹了什麼?是不是散佈流言,說我要以道代儒、棄儒道了?」
李瑋笑笑,「我是擔心你把持不住,上了襄楷、王真等人的當,又走上那條不歸路。」
「你不是擔心我把持不住,而是藉機想殺更多的人吧?」張燕冷森森地問道。
李瑋連連搖手,「飛燕兄,誤會,絕對是誤會……我怎麼會把你推到風口浪尖?」
張燕冷哼一聲,「我說過,殺人者必被人殺,你自己小心了,不要玩火自焚。」
「不會,這種事絕不會發生。」李瑋自信地說道,「你在晉提出道儒相融之策后,長安的形勢馬上就變了,而我們……」他指了指張燕,笑著說道,「也就從這場殺戮中而出。高,太高了……」李瑋沖著張燕豎起了大拇指,「當今天下,若論博弈之,當首推飛燕兄。」
張燕遲疑了良久,驀然明白了李瑋的意思,臉頓時就變了,「你想把長公主推出來?」
「長公主危險了,小天子才會發怒,才會暴。」李瑋靠在車座上,愜意地了個懶腰,「小天子只有一個至親的親人,誰想傷害長公主,誰就會遭到腥的報復……天下人或許都認為長公主和天子之間只有權力之爭,沒有之,可惜,可惜……以常理和經驗揣度問題,往往會出事,這次也是一樣,很多人將會為自己的無知和愚蠢付出生命的代價……」
張燕瞪著得意洋洋的李瑋,一殺氣噴涌而出,他實在難以想像,自己本來為了穩定朝堂、緩和長安各方矛盾而想出來的道儒相融之策竟然給李瑋提供了一個絕妙的殺人計,了李瑋腥殺戮的工。這個人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當真是可怕、可怖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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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在晉的時候,大部分時間住在晉宮,龍泉的別府一般只有夏天才去。懸甕山下還有一座雅緻的小別府,是當年長公主為了求學方便而特意在城外修建的,後來這裏了長公主的休憩之地。
伏完和李瑋等人趕到懸甕山下,看到長公主帶著許劭、王剪、襄楷等一幫大儒名士遠遠迎出,慌忙行禮。
長公主讓眾人免禮,然後象個孩子一般衝進了伏完的懷裏,把他抱住了,「姑父……」長公主剛剛喊了一聲,淚水忍不住滾了下來。伏完兩眼一紅,哽咽難語,「孩子……孩子你總算熬到頭了……你姑母臨終之時,不忘的就是你的婚事,如今好了,你太皇太后、你父皇、你母親,還有你姑母,泉下有知,都能瞑目了。」
長公主看到親人,心中悲楚,趴在伏完的懷裏,低聲飲泣。
「這是喜事,是喜事……應該高興……」伏完輕輕著長公主消瘦的肩膀,小聲安道,「三十那天,去龍山祭祀宗廟的時候,一定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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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晉侯府。
李弘斜躺在榻上,神歡悅。李瑋、張燕、呂布、燕無畏、張白騎、衛峻等人圍坐四周,隨意閑聊。
「奉先兄,聽說你夫人要臨產了……」李瑋笑道,「是哪一位夫人啊?」
「我哪來的幾位夫人?不就是小月一個嘛。」呂布指著李瑋調侃道,「仲淵,你不會乘著筱嵐在晉的時候,又娶了一個吧?」
「他有哪個膽子?」燕無畏不屑地撇撇,手在李瑋面前晃了晃,「只要筱嵐一句話,我立馬趕到長安把他閹了。」
眾人哄堂大笑。
「無畏兄,你自己娶了一個又一個,難道我就不行?」
「不得了,仲淵家要後院起火了……」燕無畏狂笑著站起來,沖著屋外大聲道,「筱嵐……筱嵐……」
李瑋嚇了一跳,衝上去就捂住了燕無畏的大,「大過年的,你給我找什麼麻煩?兄弟啊,下留,下留……」
張燕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仲淵,你就這膽子?你也太丟人了,你可是大漢堂堂的大丞相……」
「仲淵,要不要我親自勸勸筱嵐……」李弘不敢笑得太放肆,擔心牽傷口,憋得面紅耳赤,但還是忍不住跟在張燕後面加了一句,「你說說看,你看中了誰家的兒?」
「不勞你關心,你還是把殿下早早娶進門,讓殿下給你生個大胖小子吧。」李瑋把燕無畏摁到席上坐下,笑嘻嘻地說道,「這次你撿了一條命,以後就不要到跑了,還是老老實實在晉待著,全心全意生兒子吧。前些年如果你一直待在朝堂上,兩位夫人恐怕早就給你生下兒子了,何苦現在把希寄托在殿下一個人上?」
「對,對,大將軍要努力,要多生兒子,最好讓殿下一年給你生一個。」衛峻興地大聲道,「我看殿下那面相,那形,肯定年年生兒子,次次生兒子……」
「鬍子,你吃飯的傢伙不想要了?」張白騎佯裝驚駭之,手去拽衛峻的長髯,「你敢在殿下背後這樣說,你找死哦……我看你可以回家收拾東西,準備重回大漠做馬匪了。」
「你懂個屁……」衛峻滿不在乎地推開張白騎的手,「那天,我來找大將軍,聽到……」衛峻突然低嗓音,故作神地說道,「兩位夫人和殿下正在向筱嵐討教生兒子的事,呵呵……」
「這種事你也能聽到?」李瑋頓時激起來,「殿下怎麼說,殿下怎麼說……」
「我不知道。」衛峻不好意思地臉,「我沒聽兩句就嚇得轉跑了……對了……」衛峻一把抓住他的袍袖,「筱嵐沒告訴你?」
「人的事,怎麼會對我說?」李瑋不滿地埋怨道,「你膽子怎麼那麼小?多聽兩句你會死啊。」
「秀兒那鬼靈來了,我敢聽嗎?」鬍子瞪了他一樣,轉沖著李弘笑道,「大將軍,殿下說做夢都想給你生個兒子,你就等著好消息吧。」
「你還說你沒有聽到。」燕無畏抬手打了衛峻一下,「還聽到了什麼?」
鬍子不理他,繼續對李弘說道:「大將軍,等你病徹底好了,我弄些虎鞭、鹿鞭、牛鞭什麼的給你補補,聽說吃啥補啥。生兒子不容易,首先你要生龍活虎才行,否則……」
「誰要生兒子?」屋門突然推開,筱嵐走了進來,笑容滿面地問道,「鬍子兄這麼大年紀了,還要娶妾生子?」
「啊?」衛峻嚇了一跳,心虛地連連搖手,「不是我要娶妾生子,是仲淵要娶妾生子……」
「鬍子,是你說殿下要生兒子,怎麼突然扯到我頭上了?」李瑋氣得咬牙切齒,作勢撲上去就打。衛峻「抱頭鼠竄」,奪門而去。眾人捧腹大笑,接二連三地「告辭」走了。
「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走吧……」筱嵐拽了拽李瑋,「這幾天客人非常多,大將軍太累了,讓他早點歇著吧。」
「不,不……我還好……」李弘指著李瑋說道,「讓仲淵陪我再聊會兒,我有些事要問問他。」
筱嵐頗有深意地看了看李瑋,轉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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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這次你到晉,把黃門鼓吹帶來了,還把長安太樂宮的樂工和百伎也一起帶來了,浩浩的幾百人,你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