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農王妃輕輕去長公主臉上的眼淚,笑著說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要哭了。你能得償所願,苦盡甘來,都是因為父皇和母后的保佑,他們會一直保佑你和大將軍。」
「還會保佑你生個兒子。」溫文嫻靜的都亭侯夫人湊在長公主耳邊,低聲笑道,「不要讓你母后失哦。」
長公主臉一紅,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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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下了馬車,在張燕、呂布等人的簇擁下走向別府。
圍觀的人群看到李弘,激地連喊,「大將軍……豹子……大將軍……」許多人竭力想衝破風雲悍卒的阻擋看得更清楚一點,場面有些混。
伏完匆匆迎出府門,許劭、王剪等人跟在後面。
謁者高呼:「跪……」
李弘跪,伏完大驚,急忙手阻攔,「大將軍,免了,免了……」
「今天大將軍迎娶殿下,你是殿下的長輩,理所當然應當禮。」許劭攔住了伏完,笑著說道,「禮不可,更不可廢。」
伏完本不聽,一把拉住了李弘的手,就是不讓他跪。郭蘊、令狐邵、王剪等人也連連相勸,「這麼多人當面,你怎能因私而廢禮?」伏完無奈,只好放手。
李弘跪下,行大禮。伏完禮,將其迎進府。
弘農王妃站在大堂外相迎。弘農王是長公主的兄長,自古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婚禮上很多應該由方母親行使的禮儀就有這位長嫂相代了。按禮男方要跪拜,但況特殊,主持禮儀的謁者張著,不敢喊了。
許劭狠狠瞪了那位面紅耳赤的謁者一眼,自己扯著嗓子喊了一句:「跪……」
李弘就跪。弘農王妃嚇得魂飛天外,忙不迭的地手去拉,忽然又意識到大庭廣眾之下拉扯大將軍太失禮,急忙曲下跪,但手臂被丞相夫人筱嵐給拽住了,跪不下去。
「王妃是長公主的長嫂,此禮得。」許劭沖著驚惶不安的弘農王妃躬說道,「請王妃禮。」
李瑋、張燕、呂布等大臣齊齊躬,「請王妃禮。」
弘農王妃戰戰兢兢地了一禮,指著東房說道:「殿下就在東廂,請大將軍親迎。」
李瑋扶起李弘,把他往東房方向推了一把,「大將軍,你去接新娘子,可不要耽誤太久啊……」
「如果新娘子不願跟你走,你吼一嗓子,我們幫你去搶。」衛峻指指站在後燕無畏和柯比熊,大笑道,「搶親這事我們幾個最拿手。」
眾人哄堂大笑。
「大將軍,你跟我來……」征西大將軍夫人王芙手相請,李弘笑著沖著眾人拱拱手,相隨而去。
伏完、弘農王妃請眾人到大堂坐下,略進酒食。燕無畏看到柯比熊要拿筷子,急忙拍了他一下,連連搖頭,「喝點酒就行了,不要吃菜,我們馬上就走。」
「馬上就走?」柯比熊驚訝地嘀咕了一聲,著食案上的菜肴不吞了一口口水,「這多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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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穿著由錦綺羅縠(hu)繒做的十二采重緣袍,雍容華貴,面南而立。九排侍站在前,各自拿著一把彩紗扇匯而立,嚴嚴實實地擋住了的臉。
蔡琰和都亭侯夫人站在門口迎接大將軍。
「大將軍,請為新娘卻扇。」蔡琰指了指長公主面前的紗扇,笑著說道,「你要看仔細了,不要認錯了新娘。」
李弘微微一笑,走到侍面前剛要抬手推開第一重紗扇,筱嵐的聲音就從背後傳了過來,「不行,不行,不能讓大將軍輕輕鬆鬆帶走新娘,這太容易了。我們新娘為了大將軍盡了苦,今天也要讓大將軍嘗嘗苦頭。」
「對,對,今天如果不讓大將軍吃盡苦頭,太對不起殿下了。」蔡琰拍手好,「我們猜迷,大將軍猜出一個,就允許他卻扇一道。」
李弘頭一暈,「文姬,這裏有九道執扇,你讓我猜九道字迷,那要猜到什麼時候?」
「不管,一定要猜。」王芙笑道,「你要是心痛殿下,不想讓等太久,就努力去猜。」
李弘苦不迭,連連作揖,「猜一點,三道字迷如何?」
「不行,不行……」蔡琰、王芙連聲道。都亭侯夫人和一幫侍們也乘機起鬨,屋一團。
「好了,好了,這樣吧,殿下如果想早點踏進大將軍的門,那就幫助大將軍一起猜。」筱嵐笑道,「開始了,開始了,我先說個最簡單的,『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猶不生,』大將軍,猜一個你非常悉的人。」
李弘若有所思地看看筱嵐,笑著說道:「董卓。」這四句話是一首讖緯歌謠,當年董卓被殺前,曾流傳於關中。筱嵐今天突然提到董卓,顯然是意有所指。
筱嵐抿一笑,躬為禮,「大將軍,可以卻扇一道。」
「姐姐,這個太容易了,你偏袒大將軍。」王芙不滿了,馬上出了第二個謎面,「一八五八,飛泉仰流,猜一個字。」
李弘傻眼了。王芙了起來,「殿下,大將軍猜不出來了,這麼容易的字他也猜不出來,慘了,慘了,看樣子你今晚進不了大將軍的門了。」
王芙剛剛說完,長公主的笑聲就傳了過來,「井。大將軍,你再卻扇一道。」
王芙掩面大笑,「殿下著急了。兩位姐姐,再出題,出題,一定要最難的一種。」
蔡琰略略思索了一下,聲說道:「我說個故事,然後你們猜一個字迷,猜中了,大將軍就可以迎走殿下了。」
李弘暗暗苦。蔡琰說得這麼鄭重,估計那個字迷連長公主也猜不出來了。
「在孝和皇帝時,上虞縣有一個巫士曹旰(gan)。有一年五月五,上虞人劃龍船迎神,他醉舞舟中,墮江而死。當時江湧起,無人敢下水打撈。曹旰十四歲的兒繞江啼哭七晝夜,最後跳了江中。五天後,的首背著其父親的首浮上了江面。上虞縣令度尚(著名黨人,和張邈等八人合稱八廚)聽說后,非常,表奏朝廷。朝廷封曹娥為孝,為立碑作傳。度尚就命令邯鄲淳(穎川名士,著名書法家)作文鐫碑以記其事。當時邯鄲淳還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他文不加點,一揮而就,人皆稱奇。我和父親在吳中避難時,曾去看過曹娥碑。家父讀完之後,什麼也沒說,只是在碑石背後寫了八個字:黃絹婦外孫齏臼。」
蔡琰著李弘,笑著問道:「大將軍能猜出什麼意思嗎?」
李弘苦笑不語,他想不出來,乾脆不想了,就等著長公主說出謎底了。
筱嵐和王芙等人也在苦思冥想,屋突然安靜下來。李弘倒很悠閑,頗有興趣地細看紗扇上的麗圖案。過了幾息時間,長公主忽然說話了,「老師天縱之材,此等語當真一絕,加上曹娥的孝行,邯鄲淳的絕妙好辭,此碑可謂三絕。」
蔡琰臉一變,躬說道:「殿下才學驚人,一猜就中。」
筱嵐和王芙互相看看,恍然大悟,欽佩之溢於言表。
「謎底是什麼?」李弘還沒反應過來,尷尬地問筱嵐道。
「問你家新娘去。」筱嵐笑道,「大將軍得此佳人,夫復何求?」
「大將軍,謎底就是絕妙好辭啊。」長公主在紗扇后笑道,「黃絹是有的綢,是『絕』字;『婦』是,即『妙』字;外孫是之子,那是『好』字;『齏』是搗碎的姜蒜,而『齏臼』是搗爛姜蒜的,是『辛之』,『』旁加『辛』就是『辭』,故『黃絹婦外孫齏臼』的謎底便是『絕妙好辭』。」
「卻扇,卻扇……」王芙和蔡琰拉著李弘,連聲催促,「快把新娘子接回家。」
李弘撥開重重紗扇,看到了長公主那張絕面孔,看到了長公主那雙意綿綿的眼睛,他難自,張開雙手把長公主摟進了懷裏,「跟我回家吧。」
長公主偎在李弘寬大的懷裏,喜極而泣。
蔡琰琴,筱嵐吹簫、王芙擊鼓,三人踏曲而歌,「上邪!我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侍們舉起紗扇,把相擁的一對新人圍在中間,輕歌曼舞,「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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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鳴,東房開,李弘牽著長公主的手走了出來。
鼓樂齊奏,竹震天,歡呼聲此起彼伏、震撼夜空。
別府外的風雲將士擂響了戰鼓,吹響了號角,一時間,風雲變。
伏完站在大堂石階上,朝西而立。弘農王妃站在大堂門口,面南而立。李弘走到伏完面前,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禮,「姑父,我把殿下接走了。」伏完扶起李弘,抓著他的手臂,眼含淚花,哽咽說道:「子民,好好待,好好待,不要再讓苦了。」李弘舉手發誓,「即使我不在了,我的兄弟們也會像保護自己的生命一樣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