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恒正喝著茶呢，一個獄卒忽然走過來低頭抱拳，恭聲道：“陸公子，外面有人要見你。”

“我三弟他們嗎？”陸玉恒皺了皺眉：“今天早上不是已經來過了麼？”

“不是，是一位公子和一位姑娘，那位公子說是你的大哥。”

他握住茶杯的手驀地一頓，隨即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讓他們進來吧。”

“是。”

獄卒出去人，陸玉恒則手撣去服上的灰塵——到底是暗無天日的牢房，打掃得再怎麼干凈也免不了弄臟裳，他一向有些潔癖，能夠忍著子在這兒住了兩天，已經算是難事。

獄卒將人領進之后，二話不說便調頭走了，還識趣地給其他看守的人使了個眼，牢地就只剩下他們三人。

陸玉恒沒有站起來迎接，他依舊坐在專屬的牢房里，知府給他配了一桌一椅，都是上好的檀香木，桌上放著一個致的紫砂壺，他自己則拿著一只同樣名貴的茶杯，看到他們，只微微一笑，面容不見毫憔悴，倒是下長了不胡茬，與他平時里干凈斯文的形象略有些出。

“二爺，看來你在牢房也過得有滋有味。”丫頭的聲音并無起伏，不認識的人必定會以為這句話是暗諷，但接多了，你就會發現，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陸元風和陸玉恒都領教過了。

“與我在外面相比如何？”

“只是相對而言，起碼我不會心存愧疚。”

陸玉恒有些驚訝——他沒想到丫頭會將責任攬到自己上，當初“易”的時候他就說了，丫頭只負責搞定劉義財，其余雜事由他收拾，包括那個老巨猾的泰。

他之前確實想過丫頭會來探自己，但估計只是陪著他大哥陸元風來的，兩人現在是什麼關系，一目了然，他還沒蠢到一無所知。

“傷好些了嗎？”

“喔，好多了。”

陸元風不著痕跡地將丫頭撥到后：“二弟，這件事你沒告訴老太爺嗎？”

陸玉恒冷笑了一聲：“我要是沒告訴他，府里估計早已鬧得飛狗跳。”

“那他怎麼說？”

“一人做事一人擔，他答應幫我收拾爛攤子，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難道二爺認為，府會將你押送京都嗎？”

陸玉恒放下茶杯，慢慢閉上雙眼：“你覺得呢？哪個做的這麼不識時務？只是我擔心這段時間無人接手我平日的工作，再說了，誰愿意這牢獄之苦？別看他們什麼都為我準備好了，你們是不知道，我已經好幾天沒有沐浴過了。”

“什麼時候放你出來？”

“不知道。”陸玉恒搖了搖頭：“不過應該也快了，就算我不在，還是會有人理劉義財和泰的事，只要找到他們……”

他沒再說下去，不過估計陸元風和丫頭都知道他的意思。雖然心里始終認為那種方式太過極端，但卻想不更好的方法。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斬草除確實來得干脆。

“二爺，你不關心綠喜姑娘的況嗎？”

陸玉恒無奈道：“就算我想關心也力不從心啊。”

“我已經派人將安全送回陸府了。”陸元風說道。

“喔，那就好，既然沒事，就不要把我坐牢的事告訴，徒增煩惱罷了。”

“這個自然。”

“還有事嗎？沒事的話就請回吧，牢房待久了，人會神志不清。”

如此明顯的“逐客令”，丫頭和陸元風都聽得出來，他們先是對看一眼，然后頗有默契地點了點頭。

“那二爺，你保重。”

陸玉恒輕輕娑著掌心中的茶杯，燭影影綽綽，映出男人廓和的側臉，半邊臉則沒黑暗之中，冷峻的表讓人琢磨不。

“嗯，你們的心意我領了。”

陸元風攬住丫頭的肩膀，臨走之際，他沉聲道：“二弟，保重。”

走出蘇州知府之后，丫頭拽了拽陸元風的袖。

“大爺，你是不是打算幫他？”

男人的瞳孔稍微放大，眼中的驚訝之意毫不掩飾。

“你怎麼知道？莫非你會讀心不？”

丫頭將小手按在男人寬闊的膛中，著手底下驀然加快的跳，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

“對，我會讀心，所以大爺別想瞞過我的眼睛，就算你不開口說話，我也能看穿你的心思，但凡你有一點瞞的舉，我都了如指掌。”

陸元風似乎是信了的話，不覺有些驚慌：“丫頭，我可沒想瞞你什麼！”

“真的嗎？”丫頭撲閃撲閃地眨著大眼睛：“大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啊，那你現在要不要想我坦白呢？”

“你不問，我也會說，因為這件事關乎到你以后的去向。”

丫頭心里“咯噔”一下，大爺不會要把送走吧？他們不是才剛剛確立關系嗎？難道擔心不能忍到漂泊的生活？

盡管心如麻，的臉上依然沒有泄思緒的表。

“丫頭，你聽好了。”陸元風抓住的雙肩：“我打算去求老太爺，求他放我二弟出來，我知道他那個人公私分明，所以才讓我二弟那牢獄之災。如果他老人家愿意，指頭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他沒有。”

丫頭頓時了然：“你去求他，他若答應了，必定會要你付出相應的代價，對嗎？”

“嗯！”

“丫頭明白了。”

這才是大爺啊，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弟遭苦難，哪怕他們二人原來并沒有什麼。只是不得不說，老太爺實在太過偏心了，他一心想要大爺回去接管陸府，卻忽略了二爺長久以來的努力，不說發揚大，二爺固本浚源的能力豈是他人能及？

大爺此番下了決心，估計已經料到老太爺將會如何安排，丫頭沒有過問，也決定了“嫁隨，嫁狗隨狗”，不管大爺以后去哪里，就算要到奔波四海為家，也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喝什麼悶酒啊？三爺？”

自從聽完唱的一出戲，便急忙將自己帶到這個安靜的酒館，向小二要了幾壺陳年老酒，把晾在一邊不要命地喝了起來。

白玉蘭心里憋氣得很，卻又礙于對方的份不敢微詞，一想到自己還要靠他“牽橋搭線”，諸多不滿盡數吞腹中，勉強扯出一張笑臉，殷勤道：“如果心里有事，不要憋著，一定要說出來，否則會憋壞子的。”

陸晟咳嗽了兩聲，雙目微瞇，滿臉通紅：“還是白姑娘善解人意！府里個個與我作對，還有誰會考慮我的呢！”

白玉蘭出雙手覆上對方的手背，溫言相勸：“三爺，看開一點，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哪能事事順心呢？若可以，玉蘭也不想唱戲為生，看人臉而活。”

“白姑娘，你別擔心，只要我存夠了錢，到時一定贖你出來！”陸晟反握住的葇荑。

因為不勝酒力，他的腦袋有些昏昏沉沉，氣息也十分混，不用靠近就能聞到他上的酒氣。

白玉蘭嫌惡地微微皺眉，心底告訴自己一定要忍耐，才沒有一時沖出自己的雙手。

“玉蘭不在乎三爺能否幫我贖，玉蘭只希三爺早日掃盡霾，不要再借酒澆愁，酒喝多了傷。”

“白姑娘，不……”陸三爺眼含熱淚，握住的雙手并高高舉起：“我能你一聲玉蘭嗎？”

人眼含，裝作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三爺若想的話，那便吧，這是玉蘭的福分。”

“好……好……很好……呃！”

陸晟打了個酒嗝，一酒氣沖面而來，白玉蘭眉頭蹙，心厭惡得要命，臉上卻還得維持著一副開心的表。

“三爺，有什麼煩心事兒你盡管跟我說，玉蘭雖然不能幫忙出謀劃策，但起碼能夠聽你傾訴，只要發泄出來，三爺也許就沒那麼痛苦了。”

聽了這話，陸晟得一塌糊涂：“我就知道玉蘭會對我好……”

他難地閉上眼睛，然后趴在桌上，似是喃喃自語一般斷斷續續地說道：“我二哥最近被關進了牢房，我爹卻完全不知，老太爺我們不要說出去，我和開元自然不敢說……”

白玉蘭十分震驚，心里一團麻，各種思緒似江流奔涌而上，但為了從陸晟口中探出更多的消息，不得不暫時平復心緒，耐心地導對方：“三爺，慢慢說，玉蘭不會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的。”

“可是就算我不說，我娘也看出了些端倪，在的問之下，我將實告訴了，誰知竟強迫我趁此機會慢慢滲我二哥的實權……”

“三爺怎麼想？”

“我？我自然不能這麼做！從小到大就命令我們跟著二哥，現在卻迫我做這種落井下石的事！”

“確實不好……”

“見我不答應，于是我娶親！我娶一個門當戶對的人！玉蘭，你說我該怎麼辦！？我還不想家！就連我二哥都沒有這樣過我，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