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王跟歐玉的生母是有些的。
整個國朝都知道,歐玉生母份不高,原是宮里一個使宮,卻不知怎麼的就被先帝看上睡了一晚,這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一個晚上就珠胎暗結,十月懷胎生下了歐玉。
單憑這份兒運氣,就讓先帝后宮多嬪妃咬碎一口銀牙。
要知道那好些得寵的興許侍寢一兩年都懷不上孩子呢,這一晚上就中了大獎,簡直就是把一輩子的好運氣都用完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一夜春風過后,先帝很快就把歐玉的生母拋之腦后,直到三個月過后太醫稟報懷了孕,先帝才想起有這麼回事。
不過,他對這人的確沒什麼,甚至連長什麼樣都忘了,就隨口封了個才人,搬去最簡陋的一宮室居住。
等歐玉出生,因是個兒子,皇帝又給升了一級,封做貴人,因姓張,從此就做張貴人,終張貴人一生,再也沒見過皇帝,自然再沒侍過寢。
后期歐玉發憤圖強逐漸嶄頭角封了親王,皇帝也只是淡淡嘉獎了張貴人幾句,既沒有晉升的位分,更沒有單獨見過,連住也沒挪。
張貴人后來郁郁而終,皇帝都沒有多過問喪事,皇帝態度如此,禮部自然不會多熱,循舊例隨意擬了個安和的封號,在史書上就是安和貴人了。
直到歐玉登基,原該給張貴人死后哀榮,起碼封了太后送去跟先帝合葬,但因為各種扯皮事兒不免就耽擱了。
此時聽汝王提及生母,歐玉神里就帶了些唏噓,“朕的母后一生命運多舛,原以為不會再有人記得了。”
雖然還沒追封太后,但歐玉每每提及,已經稱呼母后了。
汝王自是滿口奉承,“怎麼會不記得,張娘娘為人寬厚仁善,凡是見過的人都對印象極好,想來先帝也是如此,所以張娘娘才有這樣一段大福份。”
這就是毫不掩飾的結了,張貴人就沒得過先帝的毫寵幸,生歐玉純屬祖墳冒青煙,不過有人奉承,歐玉才不會傻得自揭老底。
所以他微笑道:“正是如此,父皇臨終前留下詔朕繼承皇位,多多也是看在母后的份上,他老人家直到最后時刻還是惦記著朕的母后。”
兩人言不由衷的說了半天,汝王才把話題漸漸轉到歐宸上。
“那小子仗著自己是仁孝皇后嫡子,從前沒給皇上使絆子吧,便是仁孝皇后在世時,聽說對后宮妃嬪們都十分刻薄,張娘娘昔日只怕也是了不的委屈。”
歐玉冷笑一聲,“這個自然。”
其實仁孝皇后早亡,且在世時就病病歪歪的,自己養病都來不及,哪里有功夫折騰妃嬪,便是歐宸,對其他兄弟姐妹多有護,本沒有給任何人下過絆子。
不過歐玉對歐宸嫉妒已久,且因為顧清卿的事,不得弄死歐宸,所以對汝王的挑撥離間不但不生氣,反而暗暗歡喜。
“你說的沒錯,他們母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若不是朕命大,只怕早就被害死了。”
汝王道:“所以皇上既然有了今天的位子,可千萬不能放過歐宸那小子,他是皇后嫡子,小王聽說朝中如今支持他的人還是不啊,皇上要多多警惕提防。”
這話正好中了歐玉的痛,他惡狠狠的拍著桌案,“朝中有些人就是迂腐不堪,整日里抱著立嫡的觀念跟朕過不去,朕有父皇詔,他們瞎了眼看不見這些。”
汝王邊劃過一抹冷笑,惻惻說道:“他們未必是瞎了眼看不見,恐怕還是有人許給他們了不得的好,為了榮華富貴,他們自然是要拼命搏一搏了。”
這話委實誅心,簡直就是明晃晃告訴歐玉,歐宸為了篡位拉攏朝中大臣,許給他們好讓他們支持自己。
其實就算汝王不給歐宸潑臟水,歐玉都不會放過歐宸,如今一盆接一盆的臟水潑過來,歐玉對歐宸恨意更深。
“朕不會放過他,一旦找到機會,他就死無葬之地!”
汝王得了這句話心滿意足,不過同時他也打聽到,自從歐玉登基就沒有一天不想著殺了歐宸,可是直到今天歐宸都還活蹦跳,他就知道歐宸不是那麼容易扳倒的。
所以單得了歐玉的保證還不夠,汝王覺得自己還需要做點兒別的。
他去見了薛長風。
“薛老弟別來無恙。”汝王一向是個自來,雖然很多年前見過薛長風一面,但他卻說的好像兩人有多大的似的。
“汝王殿下,多年不見,別來無恙。”薛長風不是傻子,對應酬來往這一套也是極的,兩人你來我往,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好像認識了一輩子似的。
耍了幾句皮子,薛長風先不耐煩了,不免直接問道:“不知王爺此來何意?”
汝王等的就是這句話,“不瞞長風老弟,本王這次進京就為了一個人,歐宸。”
薛長風低垂著眼簾開始裝瘋賣傻,“哦?我倒不知原來王爺跟宸殿下有,說起來宸殿下這些日子越發風了,立了好些功勞,便是皇上也得顧忌三分啊。”
汝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他早就打聽好了薛長風看不上歐宸才上門的,此時心里就暗自腹誹,裝什麼裝,誰不知道你是不得弄死那家伙的。
他索說的更加直白,“是沒有的,本王看他就夠了,方才進宮去見皇上,本王還說了他好些壞話。”
“是嗎?”薛長風心里暗暗歡喜。
汝王不耐煩的看了薛長風一眼,“你就別跟我打太極了,我知道你也看不上他,痛痛快快一句話,咱倆合作,共同置歐宸于死地。”
薛長風沉片刻,“置他于死地不是憑皮子說就能做到的,不然他早就死了千八百次了,老實說弄死他我是沒把握的,不過滅滅他的氣焰還是能做到的。”
兩人商議了半天,定下了計策。
他們只顧說的高興,又是在薛府里,就沒有顧忌,不想就都被薛長林聽了去。
因薛長林是薛長風的親兄弟,所以汝王并未在意,還夸了薛長林幾句,“你們兄弟二人都是人中龍,假以時日必然會為國朝的中流砥柱啊。”
當著汝王的面薛長風不便多說,就打了個哈哈,等汝王走了才告誡薛長林,“我警告你,方才說的你一個字不許出去,若是外面知道了風聲我就只拿你是問。”
薛長林道:“你又何苦如此,宸殿下從未招惹過我們,且因清卿的面子,對我們向來不錯,那汝王不是好東西,你別跟他混在一起,當心被他連累。”
薛長風冷冷的看了兄弟一眼,“我做事還不到你來說三道四,你只要記住千萬別往外頭說,不然就別怪我不顧兄弟分了。”
薛長林氣得不行,但還是好言相勸,“你還是別去跟宸殿下的,他連皇上都不怕的人,怎麼可能怕你,而且你未必是他的對手,若你為薛家著想,還是……”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薛長風打斷,“我看你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我怎麼就不是他對手了?我告訴你薛長林,我還就得跟他斗上一斗,讓你看看到底誰厲害。”
薛長林簡直哭笑不得,這是置氣的事兒嗎?
他覺得自己還有義務勸說薛長風,可是薛長風已經懶得聽了,“你說什麼都沒用,若你覺得自己還姓薛,就趕滾吧,別在我這兒礙眼。”
薛長林十分無語,卻知道薛長風眼下是聽不進去自己的勸說的,只好先偃旗息鼓,打算另外想計策,總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薛長風跟歐宸對上。
且說顧清卿打算去獄里看老頭,結果在牢房門外就被攔住了。
“你誰啊,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獄卒滿臉不可一世。
顧清卿好言好語,“這位大哥,我師父關在里頭,我進去看看他,請你通融通融。”
獄卒這種職業,從來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給了錢他就點頭哈腰別提多卑微,可若是上不給錢的主兒,他可就得拿出自己的本事來,把人懟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我呸,通融你,憑什麼?這里是監獄重地,閑雜人等不得,懂嗎?還不趕給我滾!”
顧清卿有些惱怒,“你這人怎麼說話呢?”
獄卒嘬著牙花子,“嘿,新鮮,還有人挑剔大爺說話,我告訴你,大爺我就這樣,你看不慣啊,你滾!”
此時,歐宸來到。
獄卒見了他,立時就慫了,點頭哈腰的別提多結了,“宸殿下,您怎麼貴腳踏賤地來我們這兒了呢,您可是有事?有事您吩咐,小人去幫您辦。”
歐宸目冷淡,連上個沒有一表,“讓這位姑娘進去。”
獄卒懼怕歐宸,一聲兒不敢反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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