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外,天已經暗下來了。
現在是下午四點半。
梁平站在了監視前,對副導說:“打板,開始。”
副導拿話筒:“清場了。攝像、收音。”
各機位的畫面傳回監視。
陸北旌在口的麥那里敲了敲。
副導比手勢:收音正常。
陸北旌單膝跪下。
魯王演員躺好,咬破包,撲的又噴了一臉一下。
副導:“各就位,開始!”
啪的一聲響。
柳葦往前沖兩步,撲到魯王演員旁,聲嘶力竭的喊:“爹!!!”然后抓住魯王演員的手就把臉埋到他懷里去。
副導在場邊盯著覺得這一手真漂亮。
其實演員不會演最忌諱瞎演,知道什麼藏拙嗎?不會演還不會藏嗎?
柳葦醞釀了一下——想了一下自己被相親的舊事,想了一下自己被親爹媽哄得傻得出奇的那幾年,想了一下自己了家里的錢,躲在學校,過年也只能去姐姐那里吃一頓飯,家都回不了,孤一人時的恐懼與憤怒。
那時候真的是常常哭的,有時一想就會哭出來,眼淚就往下掉,人也不知道怎麼了,明明想的時候覺得沒那麼難過,沒那麼傷心,但就是悲傷。
那樣的父母不要了,那家里沒的位置也不要了。
可還是傷心。
柳葦的眼淚滾珠似的掉下來。
抬起頭,張惶的雙目向不知名的前方。
三號機開始推近收特寫。
表還是不對。
梁平從監視特寫中看出來了,這表還是不能表達父親去世的悲傷。
悲傷是有的,但單看的表,你看不出這是爹死了還是被人打了一頓的傷心委屈。
他想要的是爹死了天塌了的表。
而柳葦的表是“我竟然被人揍了?!我要再揍回去!”,是憤怒和不服占多數。
但他沒有喊卡,大不了回頭剪,用陸北旌和魯王演員的畫面拼上去,這一段一定要拍完整了。
場上,副導一直按著耳返等梁平那邊喊卡,他站的位置近,看得出來柳葦的表還是不對。
但梁導一直沒喊,他也就沒喊。
但是,場上的魯王演員和陸北旌都看出來了,這兩人都想救場。魯王演員離得近,奪得先手。
他掙開陸北旌的手,把手蓋到柳葦的臉上了。
兩只手一捧,把柳葦的臉遮掉了大半。
魯王演員開始表演“魯王怎麼還不死”。
“兒……兒啊……”魯王演員努力吐,倒氣。
陸北旌想的也是一樣的辦法,就是用手去捧柳葦的臉,遮住一半鏡頭。他手到一半被魯王演員搶先,就把手緩慢放下——讓鏡頭拍得清清楚楚。
搶戲什麼的,他才是行家。
柳葦真的只剩下哭了,開始用鼻音吞聲,像噎,也開始隨著噎吞聲發抖。
為了保證收音收得好,陸北旌主把柳葦給抱到了前,把的頭按在麥旁。
魯王演員不能再爬起來表演“魯王就是不死”,只好無奈放開柳葦的臉,開始再待一遍言:“兒啊,聽你哥哥的話,他會永遠保護你的,保護魯國……”
魯王演員又了三五分鐘才不得不死去。
陸北旌抱著柳葦,按著的頭,讓靠著麥。
陸北旌深的說:“哭吧,阿武在這里。”
柳葦:“……”
開哭時間到。
靠在陸北旌的鎧甲上,上上下下硌的都疼的,努力的哭,努力的眼淚。
最后努力的干嚎。
魯王演員在下面躺平。
表演死不瞑目。
副導按著耳返說:“卡!休息十分鐘,一會兒補拍幾個畫面。”
魯王演員支起上半:“那我……”一會兒還上場嗎?
副導:“你就躺著別就行。”
魯王演員就躺平了,不了。
最后不知道躺了多久,他睡著了,打起了呼。
收音收到了呼嚕聲,反饋給梁平。
梁平親自過來魯王演員起床。
梁平溫道:“睡得好嗎?”
魯王演員趕爬起來,左右一看,陸北旌還是單膝跪地,但屁后面有道給搬的小板凳。
柳葦哭得兩眼紅腫,一從陸北旌上起來就往一邊歪倒。
陸北旌跪著,要倚到他懷里也是跪著的!現在膝蓋都不是自己的了,還不能坐板凳。
所以坐了陸北旌的腳面。
已經十一點了。
陸北旌問:“梁導,拍夠了嗎?”
梁平無奈嘆氣:“差不多了,剪剪也能用,就這樣吧。”
柳葦是應該要表現一下自己的愧疚的,但跪了一晚上了,現在趴在地上一點也不了,唐希和化妝助理扶起來時呲牙裂的,道歉什麼的,都在今天的外賣上了,大家意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