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辜,難道我不無辜。”姜歸冷然直視梁兵,“我本該在一個幸福滿又富裕的家庭長大,可因為你們的一己之私,淪落到你們這種人渣邊,你們還不善待我。六一那天,你想做什麼,以為我不知道嗎?”
梁兵因為憤怒漲紅的臉唰的慘白,只覺得整個人都泡在冰水里,知道,竟然知道!驟然之間,一個念頭冒了出來:“是你,是不是你?不!不可能,那時候你才七歲,怎麼可能,不可能的。”
姜歸著他,慢慢翹起角,那是一個愉悅的弧度,的神明明白白在說:就是我!
轟隆一聲,梁兵如遭雷擊,目眥裂:“是你,竟然是你,你這個賤人!”他瘋狂掙扎,桌子嘎吱嘎吱作響,得兩個獄警用了警,電麻了梁兵。
手腳發的梁兵無法彈也無法說話,只能直勾勾瞪著姜歸,眼里有恨更有恐懼。是!七歲就能閹了自己嫁禍杜鵑,現在長大了,肯定變得更可怕,他的親生兒會有危險!
姜歸似笑非笑看著他,眼神涼如水:“祝你夜夜有好夢。”
梁兵重重打了一個哆嗦,背后陣陣發寒,像是有什麼東西著纏著心臟,還在逐漸收。
恢復過來的梁兵歇斯底里地喊:“我要告,我要上訴,梁小雨,梁小雨閹了我,是個怪,很危險,你們快把抓起來。”
無人理會,誰會理會他這種一聽就不靠譜的胡言語,反倒是梁兵因為襲擊訪客又喧嘩鬧事被關了閉。
被關在狹小仄的閉室,梁兵冷靜下來,更深的恐懼滲骨頭,令人不由自主地戰栗。
梁小雨才七歲,無憑無據,沒人會相信他的話。就像自己這些年,他從來沒有懷疑過,一直都認為是杜鵑吸毒吸high了,神志不清之下報復他。
七歲就能布下這麼恐怖的局,十二年后,會變什麼樣?是不是還要報復他,以及報復他的兒。梁兵如墜冰窖,渾冒涼氣。這十二年到底去哪兒了,為什麼沒死在外面,為什麼?梁兵五猙獰扭曲如同厲鬼。
惶惶不安卻又無能為力的梁兵不知不覺在疲力竭中睡著。
打坐修煉的姜歸忽然睜開眼,腦袋枕在上的白貓也睜開了眼,黑暗中,漆黑的眼眸瑩瑩生輝,注視著施展魂夢的姜歸。
梁兵茫然地看著頭頂放大的臉,那是杜鵑,年輕時候的杜鵑,憔悴虛弱還鬼鬼祟祟。下一瞬他被杜鵑抱了起來,抱了起來?
梁兵一臉懵,直到被放到另外一張嬰兒床,再眼睜睜看著杜鵑又把他旁邊的嬰兒抱進他之前睡的那張嬰兒床,他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在夢里,他就是被杜鵑調包的梁小雨。梁兵納悶自己怎麼會做荒誕的這種夢,他努力想醒來,卻無濟于事。別說醒來,他連想控制自己的都難,這的聽覺味覺覺彷佛都是他的,可唯獨控制權不是他的。那種覺就像自己的靈魂被塞進一傀儡,他被無形的傀儡線控制著一言一行。
杜鵑甩開想把孩子送走的杜家父母,悄悄把孩子扔在他家門口。
當時杜鵑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他并不在意,可現在他變了那個孩子,親眼看著杜鵑神扭曲地說:“梁兵你個王八蛋,你替別人養兒去吧。”
梁兵氣不打一來,想扇死這個賤人,尤其是跟著他媽吃苦時,梁兵殺了杜鵑的心都有。
他媽骨子里就重男輕,雖然把孩子抱了回家養,卻沒多用心,不死就行,忙起來尿布都懶得壞,他屁大都紅了長癬甚至潰爛,又又痛,可他媽本不管。梁兵想罵人想打人,可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不由自主地哭,哭得撕心裂肺。
梁小雨小時候就是這樣過來的嗎?
夢到這里,梁兵開始慌開始懷疑,這真的只是一個夢,一個夢怎麼能這麼漫長這麼真實。為什麼他會是梁小雨,他不想當梁小雨這條可憐蟲。
他拼了命地想醒過來,可他真的醒不過來。他熬不下去了,他想去找姜家,他知道姜家在哪兒,姜家有錢,他現在是姜家的親生兒,到了姜家,他就能過上好日子。至于親生兒姜雪薇,他自顧不暇哪里管得了,大不了一起留在姜家就是,反正姜家有錢養得起兩個兒。
可他只能想想,他控制不了這,明明能過好日子卻只能跟著他媽過苦日子,梁兵只覺得度日如年。
五年過去,他媽死了,他到了自己邊。梁兵沒有覺得解,因為他太了解自己了。跟著自己還不如跟著他媽,好歹有口飽飯吃,不至于挨打,更不會被……
他從‘梁兵’腋下逃出去,驚慌失措地跑向主臥。
“不要找杜鵑,杜鵑不會救你,逃出去,出去喊人啊,快逃,快!”梁兵心急如焚,可他的并不聽他的使喚,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跑進臥室撲向杜鵑,嚇得眼淚直流:“媽媽,媽媽,爸爸他……”
咣當一聲,‘梁兵’追進房間,他猩紅著眼,著氣,就像一頭吃人的怪。
‘梁兵’看著杜鵑,杜鵑看了看‘梁兵’,又看了看他,開始甩他的手。
他抱著杜鵑的胳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媽媽,我害怕,媽媽,媽媽!啊——放開我,放開我!”
‘梁兵’用力抱起了他,他一邊瘋狂踢打一邊死死抓著杜鵑的手不放,指甲翻開都不覺疼,卻被杜鵑生生掰開手推向‘梁兵’。
這個臭婊子,這個該被狗的婊子,他要殺了!殺了!
梁兵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有這樣的遭遇,就像一塊砧板上的魚毫無掙扎之力的被侵犯,還是被自己,也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面目可以如此丑陋,丑陋到他想吐。
四年,這樣的日子整整過了四年。好惡心,惡心的他想去死,可他死不了,他只能活著罪。老天有眼,‘梁兵’被抓了,他的噩夢終于結束。
‘梁兵’販毒被抓,判了十三年,這個混蛋應該判死刑,閹了他,絞死他!
“那些事你不能告訴警察,知道嗎?要是讓別人知道了,他們都會說你是壞孩居然跟自己爸爸睡覺,他們會朝你吐口水扔石頭,你的老師同學都不會再喜歡你,他們會躲著你,覺得你臟,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不想被人取笑不想被孤立,就不能讓人知道。還有他們要是知道了,會覺你下賤,都來弄你,懂了嗎?”
梁兵只恨自己不能控制這,不然他一定要掐死杜鵑這個臭婊子,這個臭婊子怎麼不去死。
很快,杜鵑這個賤人真的死了,自己賣不上錢,沒錢買毒品,竟然想當老鴇賣他掙錢,想讓他再繼續過那種日子,該死,早就應該去死。一針高濃度海因下去,杜鵑爽死了!
這是他在這里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到痛快。就該這樣的,那些欺負你的侮辱你的,統統把他們送進地獄。
大概是經歷了殺人的刺激,他大變,不再郁冷漠孤僻,變得暴躁易怒充滿攻擊。
梁兵覺得這樣好,兇狠一點,才不會被人欺負,人都是欺怕的,這是他混出來的經驗。那幾年雖然窮困潦倒,但是真沒什麼窩囊氣,也是梁兵過得最舒暢的幾年,可就那麼短短的幾年而已。
姜家找到了他,很糟糕的第一次見面。他因為打架進了拘留所,他穿著囚服鼻青臉腫就像條喪家之犬,對面的男人和人著鮮亮麗一看就是上等人。他們坐在同一張鐵桌上,明明是親生父母和孩子,卻像兩個世界的人,格格不。
當時的他不懂,他以為自己終于熬出頭,他是姜一諾了,他能過上好日子了。后來才知道,等待他的是一個殺人不見的地獄。
姜雪薇是他親生兒,可他做了十九年的梁小雨,本該錦玉食卻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的梁小雨。面對姜雪薇這個兒,他不起來,只有嫉妒只有恨。
他不喜歡以主人家姿態迎接的姜雪薇,不喜歡假惺惺的維護,不喜歡妝模作樣的道歉,不喜歡被眾星捧月的寵……他看見這個人就覺得惡心地想吐。
姜雪薇臉上無憂無慮的笑容是那麼刺眼,他替苦難,憑什麼就可以這麼幸福,的幸福是來搶來的。
他要搶回來,可他怎麼也搶不回來。
里長大的梁小雨怎麼搶的過城堡里長大的姜雪薇,梁小雨輸得一敗涂地。
梁小雨永遠都是梁小雨,就算改了名字,他也變不姜一諾,他上永遠都刻著梁小雨的烙印。
憤恨與不甘日日夜夜折磨著梁小雨也折磨著他,出獄的‘梁兵’竟然還自投羅網。
梁小雨會殺‘梁兵’,他一點都不意外,哪怕那個人就是他自己,只要一想起那四年的黑暗經歷,他就想殺了他自己。
只是他沒想到,他又變了‘梁兵’,正在被凌遲的梁兵。他再一次被閹割,這一次卻沒了上一次的恨,只剩下悲哀。
他悲哀地看著面無表的梁小雨,看著把那東西榨糜強行灌進他嚨里,間一陣翻滾,他想吐,就像當年那樣惡心的想吐。
期間梁小雨一直都面帶著微笑,滲人至極。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已經不正常。
他被凌遲活活疼死,死之后,他又了梁小雨。梁小雨以為告訴姜國清和何月蓉杜鵑是惡意調包孩子,他們就不會繼續偏姜雪薇。無意抱錯是天意弄人,姜雪薇只是運氣好。惡意調包卻是犯罪,姜雪薇得來的一切都名不正言不順。可姜國清和何月蓉不相信的話,他們覺得在惡意抹黑姜雪薇。
梁小雨瘋了,抱著最恨的姜雪薇一起跳樓,可墜樓的只有自己,碎骨腦漿迸裂的痛苦都比不上沒有同歸于盡的悲恨。
二十二歲的梁小雨跳樓亡,結束了絕又悲哀的一生,這一生過得最快樂的時竟然是當不良那幾年。
梁兵帶著一臉淚水醒來,久久無法回神,那真的是一個夢嗎?可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如此真實地過了二十二年。猝不及然的,耳邊回響起似笑非笑的聲音:‘祝你夜夜有好夢’。
明明正值夏天,梁兵卻彷佛置冰窖,森的寒意爬滿全,滲進靈魂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