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天塌了，自然有他們這些謝家的男人撐著，哪里需要薇薇做到這個地步？

　現在想來，極有可能那會兒謝薇，已經知道自己懷孕這件事了。為了保護腹中的孩兒，不敢留下，卻又擔心，其他家族為難謝家，定然是想著，已經承認了自己是罪魁禍首，還表示一人做事一人當，找不到的話，謝家自然就可以置事外。

　只謝薇的想法明顯太天真了。那幾家人怎麼可能放過謝家？

　本幾家就是維持著表面的客氣，實際上依舊是競爭關系。更別說，姚秀明的出——

　如果說四大世家能算得上華國二流世家，那姚秀明所在的姚家可是確鑿無疑的一流大家族。按照姚家家主的說法，姚秀明還是姚家要和韓家聯姻的對象。

　那可是華國，姚秀明可不只是姚家，也是姚韓兩家默認的韓家媳。

　而這幾家指認謝薇的罪名也不是一般的嚴重，那就是謝薇應該掌握了巫祝中一直都為人們所詬病也是幾大巫祝世家一直嚴厲止的詛咒巫蠱之，要不然為什麼姚秀明和越秀會長時間昏迷不醒還查不出一點兒病，至于吳靜怡，上的神力更是突兀消失？

　歷史上，但凡是被歷代王朝滅掉的巫祝家族，莫不都是摻和到了巫蠱之類的事件中，為了保證家族長盛不衰，四大世家本早就定下不容違背的鐵誓，那就是但凡有違背誓言的，作為懲罰，就要絕了這家的傳承，令其子孫再不可能有行巫祝之事的機會。

　至于說行巫蠱之事的人，現在雖然不像古代那般輒抄家滅族，但本人也要廢除上巫祝之力后，終幽在四家選定的一個孤島上。

　謝薇本就有心臟病，這樣的懲罰本是承不了的，換句話說，這本是想要謝薇的命啊。

　如果說越家和吳家，謝家還能勉強應付，那再加上一個姚家，以及背后韓家的影子，謝家抗的話，就只有立馬灰飛煙滅一條路了。

　到最后謝家只能低頭，任憑其他三家派人搜羅搗毀了謝家有關巫祝的所有傳承，甚至為了“贖罪”，舉世聞名的鋼琴大師謝景行被迫自廢神力……

　等到確知謝薇過世，謝家作為巫祝世家的輝煌過往也到此徹底終結……

　所以說林城雪的姑姑林蓉，其實本來是三舅的人？謝林晚腦袋里閃出一個問號。

　“要說這里面沒有林蓉的事，我把頭給剁了！”謝文卓搶先說出了謝林晚的想法——

　牽扯到事件中的所有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就除了一個林蓉，不但高嫁祁家，就是林家也因此更上一層樓，說沒有什麼貓膩，怎麼可能呢！

　“沒有一點證據。”謝景卿笑容發苦——

　謝文卓能想到的，他何嘗想不到？尤其是林蓉當初所為，簡直徹底顛覆了謝家對的所有印象——

　先是跑到謝家，哭著跟謝景行說，家里父母以死相，讓跟謝景行分手，等謝景行答應后，立馬就出國，再回來時，就已經和祁鳴出雙對……

　和謝景行琴室中一眾人百集不同，謝家大宅那里，卻依舊是一片死氣沉沉。

　于伯看了眼樓上，眼中的擔憂幾乎能實質化——

　自打晚晚回學校，老爺子就再次把他自己關在了房間里。

　悄悄推開房門，老爺子依舊和之前的姿勢一樣，靜靜躺在床上。黯然轉時，卻是沒發現，床上的老爺子，不知為何角忽然出一笑意。

　“爸，我回來了……”

　謝薇推開門，探頭往里瞧，瞧見里面的謝錦程，出一抹甜糯糯的笑意，“您猜猜，我給您帶了什麼寶貝過來？”

　“啊呀，薇薇，你回來就好，爸爸這兒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

　爸爸也不要什麼寶貝，就是，想你啊……

　大喜過之下，謝錦程鞋子都來不及穿，翻就從床上跳了下來，不想看他要過去，謝薇形突然后退，謝錦程頓時有些發急，忙探手想去拉人，卻是一下抓了個空，忙定睛看去，眼前哪里還有謝薇的影子？

　門也恰好在同一時間被推開，一臉驚愕的于伯出現在門的后邊：

　“老爺子，你怎麼下來了？”

　還連鞋都沒穿。

　“江河，薇薇呢？你看見往哪里去了嗎？”謝錦程眼神焦灼，“剛才還說，給我帶了寶貝，結果我一過來，就不見了……”

　“老爺子——”于伯忙扶住謝錦程，心酸道，“你這是又做夢了吧？您現在子弱，著腳可不行，我扶您再去床上躺會兒……您忘了，大小姐，大小姐，已經走了，二十年了……”

　醫生代過，不能讓老爺子總是沉浸在幻境中，那樣的話，對他傷害更大，會讓他越發想要呆在自己的世界不愿走出來，真是時間長了，怕是更難為分清哪是夢境，哪是現實。

　雖然不忍心，于伯也只能狠心破謝錦程的幻想。

　聽于伯這麼說，謝錦程眼中的亮果然一點點逝去，到最后，又回歸一片死寂。

　于伯越發不好。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是要過來做什麼的：

　“對了老爺子，剛剛大爺打來電話，說是馬上要過來，有要事和您說。”

　“有什麼事，讓他自己置就好。”謝錦程明顯又恢復了之前對世間一切，都覺得索然無味的狀態。

　“是很重要的事，大說，一定要和您親自說，還說，二和三也都一起過來……”

　于伯說的小心翼翼——

　應該是出了天大的事吧，不然怎麼可能驚的三位爺全都趕了回來？

　謝錦程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依他現在的心理，其實是天塌下來，也不愿過問的，可到底是自己兒子……

　好一會兒，嘆了口氣：

　“，讓他們先去書房，我待會兒就過去。”

　兒，都是債啊。

　回去略躺了躺，覺得上有了些勁，才緩緩起穿洗漱。

　這邊剛收拾好，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只是這次卻不是于伯的聲音，而是孩子特有的嗓音：

　“爺爺，我能進來嗎？”

　謝錦程頓了一下，第一時間分辨出，這個聲音，是屬于之前喂自己喝粥的謝林晚的。

　旋即慢吞吞的坐了回去：

　“進來吧。”

　門被推開，謝林晚探頭進來，竟然和謝錦程方才夢里的景幾乎一模一樣。

　謝錦程忙撇頭，才勉強咽下心頭的苦。

　沖著站在那里有些忐忑的謝林晚招了招手：

　“過來。”

　謝林晚這才進，手里還端著個托盤，上面是一盅冒著裊裊熱氣的粥。

　“爺爺您先把粥喝了好不好？”

　如果說出第一聲“爺爺”時，謝林晚還有些不自在，那再就自然多了。

　就是心如死灰的謝錦程，也察覺出來一些不對勁——

　總覺得，小丫頭看他時，和之前的陌生疏離，很有些不一樣了呢。

　甚至本來很拒絕的食，就因為是謝林晚送過來的，謝錦程竟然就覺得怎麼也不能和對于伯那樣，輕易把人給打發走，到底一口一口喝了個干凈。

　放回去時，又囑咐謝林晚：

　“你別聽老于的，學生就該以上學為重，這麼不逃課，老師會罵你的……我沒事兒，你好好讀你的書就……”

　心里卻是再一次嘆息——

　即便兒子調查的結果，謝林晚就是對家特意培養了后送到謝家，來對付謝家的，對著這個孩子，他也實在沒辦法著心腸把人趕出去。

　一直看著老爺子喝完了粥，謝林晚才端著托盤出來，關上門，沖等在外面的謝景卿幾個和李宏點了點頭。

　謝景卿也瞧見上面的粥碗是空了的，吩咐李宏在外面等著，他則敲了敲門：

　“爸，我是景卿……”

　“去書房吧，我這就過去。”謝錦程作緩慢的了，又收拾了一遍，這才緩緩起。

　到了書房那里，一眼就瞧見等在外面的李宏，心里頓時一沉——

　怎麼瞧，調查出來的容都絕對非同一般。

　就只是，用得著這麼大干戈嗎？謝錦程可不認為有什麼事，會驚嚇得他不住的地步。

　只是畢竟是兒子一片孝心，倒也沒說什麼。

　謝景卿忙搶先一步上前開門，又扶著老父親的手，進了書房。

　扶著謝錦程在中間太師椅上坐好，又兜里揣著的速效救心丸，再想到等在外面隨時候命的李宏，謝景卿總算能放下些心來。

　“我還沒有脆弱到那個地步。”謝錦程卻是不以為然，“有什麼事，你盡管只說吧。”

　“爸您聽我的，先把這粒藥給吃了。”謝景卿卻是沒接謝錦程的話，反而端起一杯茶水并準備好的藥遞過去。

　謝錦程暗暗腹誹，長子真是年齡越大越不討喜。

　可看他的模樣，自己不喝的話，他就不會開口，也只能勉為其難就著謝景卿的手，把藥喝了進去。

　謝景卿把東西放好，這才從口袋里小心翼翼的出一張折疊方塊的紙，看紙上的褶皺，期間謝景卿一定挲了很久。

　就是謝錦程，這會兒也被勾起了些好奇心——

　他這個長子自來老，小時候就是個鋸葫蘆似的，等長得大了，更是輕易不會外什麼緒。

　真想不通一張紙罷了，哪里值得大兒子這麼珍視的？

　想要探去接，卻被謝景卿讓過，然后很鄭重的囑咐他：

　“您坐著就好。”

　又看看腳下厚厚的地毯，真是待會兒老爺子激的狠了，也摔不著的。

　把所有可能的危害都想了個遍，確定沒有什麼，謝景卿才緩緩打開那張于謝家人而言，簡直堪稱神跡的親子鑒定：

　“爸您別激，聽我跟您說……”

　“之前，您不是說讓我調查一下，晚晚，哦，就是謝林晚嗎……”

　“今天，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晚晚，其實是，薇薇的兒……”

　謝錦程怔怔的瞧著謝景卿也一張一合的，只覺自己肯定是還在做夢吧？明明兒子說的每一個字他都懂，怎麼合到一起，就不知道什麼意思了呢？

　什麼，晚晚是，薇薇的兒？他最疼的小兒，不是，早就沒了嗎？又哪來的兒？

　“薇薇當初會離開，應該是發現已經懷了孕，又不想連累我們……等孩子生下來，就打算回來的……”

　誰知道卻是出了車禍。

　謝景頤和謝景行這次去韻城，詳細詢問了謝林晚家的周邊鄰居，知道了收養謝林晚的老太也姓謝，晚晚是謝老太去鄰縣串親戚回來時，在河邊的小樹林里一個廢棄的土坑里發現的。

　當時已經是晚上了，孩子瞧著凍得渾青紫，哭泣的聲音也是和小貓似的。方圓又本沒有人家，謝老太只能把人抱了回去，“林晚”的名字，也來源于此。

　謝景頤和謝景行又按照鄰居提供的大致位置，跑到當年謝老太撿到謝林晚的地方，可不就在當初謝薇車禍的位置？

　兩人最后推測，應該是撞擊力過大，襁褓里的謝林晚飛出去后就閉過氣去了。萬幸坑里都是黏土和厚厚的落葉，才讓謝林晚保住一條小命。可也因為這樣，導致前去救援的人，竟然沒一人發現，這個可憐的小生命……

　謝景卿說著，語氣都有些哽咽，他們家晚晚，命怎麼就這麼苦呢。

　還要再說，卻覺得房間里好像太安靜了些，忙抬頭，卻發現謝錦程已是的倒在太師椅里，明顯是昏了過去。

　嚇得謝景卿一時魂兒都要飛了，慌忙回頭人。

　李宏先趕給老爺子打了個強心針，好一會兒，老爺子才又醒了過來，卻是睜開眼就開始急忙尋找：

　“晚晚，晚晚，人呢？”

　這麼說著，早已是老淚縱橫——

　怪不得剛才會夢到薇薇，薇薇還說，給他送了寶貝回來，原來，說的就是晚晚嗎？

　聽到里面老爺子的聲音，謝林晚也不敢再在外面站著，忙也推門進來，上前一步，扶住老爺子：

　“爺爺，我在呢，您別激……”

　“是啊，爺爺，”看老爺子哭的和個小孩子一樣，謝文卓也覺得自己想要哭了，“您別難過了，您要再難過，我也，不對，是晚晚，肯定會跟你一塊兒難了，您也不想看晚晚哭的對不對……”

　這可是他爺爺啊，長這麼大，謝文卓還是頭一次見到爺爺流淚。本來想說自己也快要被爺爺帶的哭了，卻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人得有點兒自知之明，抬出他自己來，怕是不見得頂用，他們謝家的男人都是糙老爺們，掉金豆子不會被憐惜，挨一頓打倒是有可能，還是晚晚妹妹的招牌好使。

　而結果也果然和他想的一般，聽他這麼說，老爺子果然就跟里有個開關似的，立馬強行止住了眼淚，卻是握著謝林晚的手，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盯著謝林晚，好像他要是一眨眼，突然從天而降的寶貝孫就會再也見不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