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音樂聲穿門板傳走廊。
燈時不時變化著,落在兩個人的臉上,影錯,半明半昧。
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人的味道。
這句話說出來,足足沉默了半分多鐘,誰也沒開口說話,只有包廂里的鬼哭狼嚎依舊。
刷著睫膏的睫又長又,黑漆漆的,形好看的弧度,又催促了句:“怎麼樣,答不答應?”
“……”
南嶼還是沒說話。
下被挑著,臉稍稍向上仰起。
平直的視線注視著近在咫尺的艷面孔,抬起手,略微冰涼的手指落在手腕上,扣住,往旁邊拉開。
接著,另一只手也抬了起來。
指腹停留在的邊,輕緩地蹭過去,把早已花了的口紅抹掉,出原本的。
細膩的、的。
忍不住加重力道,用力按下去。
“嘶……”溫北雨吃痛地往后退開半步,拍開他的手,捂住,“你干嘛啊!你弄疼我了!”
南嶼這才松了手,落在上的目又淡又遠,明明沒帶太多,卻仿佛藏匿了很多危險的東西。
如同平靜的海面,未起一波瀾。
可在這之下,卻暗藏著洶涌的渦流。
良久。
他緩慢開口:“你喝醉了。”
聲音也是冷的,比起外面凜冽的風雪有過之而無不及。
南嶼蹙起眉。
對誰都這樣嗎?
如果今天來的不是他,那個電話打給的是另一個人,那是不是也會像現在這樣?
對那個人說喜歡,做這樣親的作……
嘖。
溫北雨攏了攏耳邊的碎發,輕哼一聲:“開什麼玩笑,就喝那麼幾瓶怎麼可能會醉,本小姐可是千杯不倒好嗎!”
對頭發一向很上心,每天都有心打理,但這會兒顯然是玩嗨了,原本致編著的小辮子糟糟的松開了大半,散下來的時候,襯得那張漂亮的臉蛋有種凌的。
讓人控制不住有一種……
南嶼閉了閉眼,結上下。
“喂,”溫北雨拿腳尖輕輕踢了踢他的,“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怎麼過來了?”
南嶼站起:“送你回家。”
溫北雨笑了起來:“專程來接我的啊?”
“……”
大概是習慣了他的清冷寡言,溫北雨也沒想著他能承認,手扯過年的袖口,拉著他往包廂的方向走:“這麼早不急著回家,既然你來了,就跟我們一起玩吧。”
到門口的時候,南嶼掙了的手,平淡地說:“你玩吧,我在門口等你。”
-
溫北雨一回到包廂,里面一群人就對眉弄眼,各種起哄。
“去了這麼久才回來,這是干嘛去了?”
“那個南嶼的小哥哥呢,怎麼不帶來給大家見見,讓我們看看你那麼在意的男生長什麼樣啊!”
“小雨點兒長大了,現在有了喜歡的男生,也不告訴我這個爸爸了。”
溫北雨隨手抄起一個抱枕砸過去,罵道:“滾你媽的,狗兒子!”
然后又嘟囔一句:“說什麼呢,誰在意他誰喜歡他了。”
“誒誒,明明是你自己打電話說的,別想抵賴啊,咱們可是錄了音的!”那男生舉著手機晃了晃。
溫北雨氣道:“靠,那還不是你們出的餿主意,又不是我自愿的。”
和他們拌拌了幾句,溫北雨抓起先前放在沙發上的小挎包,隨意打了個招呼,又重新出了包廂。
一推開門,就看見年站在右側的影里,形頎長清瘦,面部廓更顯深邃,眼神卻很淡。
是他一貫的沉靜。
無波無瀾,無悲無喜。
溫北雨腳步頓了頓,喊他:“我好了。走吧。”
雖然原本是想再多玩一會兒的,但人家既然專程來接他,也不好意思讓人家在外面干等著。
進了電梯,下到一樓大廳時,那些穿力十足的音樂聲才終于小了些。
溫北雨一只手抓著包包,一只手在兜里,低頭慢悠悠地走著,跟在南嶼后面,也沒認真看路,“砰”地一聲,撞上一堵人墻。
鼻子一瞬間傳來的酸痛讓眼眶潤,視線有些模糊地盯著年的后背,疼得直氣:“你干嘛突然停下來啊。”
“下次,”南嶼垂下眸,指尖了潤的眼角,“不要再玩這種,無聊又稚的游戲。”
他的作很輕,手上的溫度卻是冰冷的,和他的聲音一樣。
帶來一陣刺骨的涼意。
溫北雨抬起頭,眼眶紅著,淚水開始打轉。
張了張,沒說話。
南嶼:“真的很沒意思。”
視線徹底的模糊了。
連溫北雨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突然就掉下來,那一瞬間襲來的委屈又是怎麼回事。
忽然間,什麼也聽不見、看不見了。
耳邊回著的,全是年對說的那句“無聊”“稚”和“沒意思”。
是不是……被討厭了?
可能生和男生的關注重點真的不太一樣,南嶼只是單純地不想讓再玩這種大冒險,溫北雨卻不這麼覺得。
加上他語氣又冷又。
他之前從來沒有這樣和說過話。
等溫北雨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沖出大廳,跑到很遠的地方了。
外面的雪早就停了,路面上鋪覆著厚厚的一層積雪,留下的腳印很深,踩在上面,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跑什麼。”
悉的聲音又從后傳來。
溫北雨哽咽了一下,緩了緩緒,這才回過頭,臉上有兩道明顯的淚痕,抬手抹了抹,故作沒事地說:“就是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要快點回家,沒功夫跟你在那磨磨蹭蹭。”
南嶼皺起眉:“那你又哭什麼。”
“還不是你剛剛突然停下來,害我一頭撞上去了,疼都疼死了!”這次溫北雨說得有底氣多了,“都是你的錯!”
南嶼往前朝靠近一步。
月亮掩在云層,只有路燈微弱的線投映在雪地里,四周都很暗,溫北雨咬了咬,沒抗拒他的靠近,仰著頭看他。
原本致的妝容早就花掉得差不多了,沒打底,皮陶瓷似的白,只有臉頰因為醉酒的緣故,微微著兩團酡紅。
眼瞼附近有一團黑,是剛剛眼時,不小心蹭花的睫膏。
整張臉看上去漂亮依舊,卻多了幾分稽。
如果換做是其他人看見現在這副模樣,指不定會樂什麼樣,然后嘲笑幾句,但是南嶼顯然和他們不同。
笑這個字眼,好像從來都和他不搭邊。
他從口袋里出一包紙巾,一只手抬著小巧致的下,微低的眼眸很深,聲線平緩:“閉眼。”
明明也不是命令的語氣。
說出來的話,卻有種讓人難以拒絕的迫。
溫北雨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閉上眼。
有什麼又又涼的東西在的眼皮上。隔著薄薄一張巾,似乎能覺到年的指尖溫度。
像在冰雪中埋沒了許久,略微僵,且寒意人。
南嶼拿著紙巾一點一點地,輕輕地從眼睛周圍拭過去,作很小心翼翼,照顧到了每一個細節。仿佛在對待一件價值不菲的稀世珍寶。
“好了。”
等他的手收回來,眼周的那些黑痕跡已經無影無蹤。
這全程,溫北雨都聽話地閉著眼,雙手垂在兩側,說不上來是張還是什麼,手指蜷了蜷,握拳。
那對濃又纖長的睫也在時不時抖,如同振翅飛翔的蝶翼。
睜開眼的那一瞬間,溫北雨似乎看見年的薄了,很輕地一句“對不起”在寂靜冰涼的空氣里,飄進耳朵。
溫北雨怔了怔:“你干嘛突然跟我道歉。”
“因為,我讓你哭了。”南嶼低聲說。
-
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一二點,又是大冬天的,臨近春節,街道上沒什麼行人,回到云之夏的時候,還巧遇見了個人。
別墅小區的環境清幽雅致,綠化很好,雖然現在看不太出來,花草樹木上都覆著一層霜雪。英式庭院路燈泛著和的暖黃暈,旁邊有一座供人休息的涼亭。
那邊線很暗,只能模糊地看見年的形廓。
都不用看清他臉長什麼樣,單看那懶懶散散吊兒郎當的坐姿,溫北雨幾乎一眼就認出了是誰。
“唷,這不是我們川嗎,”畢竟都從這邊路過了,想了想,溫北雨還是上前打了個招呼,“聽說你們今晚有一場約架啊,結束了?”
夏川懶洋洋抬了抬眼,掃過溫北雨,和后不遠的年,不怎麼在意地“嗯”了聲,頓了頓,又隨口問道:“你剛聚完會回來?這麼晚。”
“……”
溫北雨差點兒沒咬到自己的舌頭。
這可不是這位哥平時的風格啊。
要知道平時甭管去哪兒,幾點回來,這人可從來不會多問一句。
溫北雨點點頭,狐疑地看了他幾眼:“我怎麼覺得你今晚有點不太對勁呢?”
夏川沒回答,翹著二郎,手里把玩著一個東西。溫北雨仔細看了看,發現那竟然是一棒棒糖,包裝紙是紅的,大概是草莓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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