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把汗的郭子儀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面上出了一笑容。可接下來杜士儀說出的話，卻讓他的笑容立刻就沒了。

“只不過，郭二的滿門榮華富貴，看上去是因爲自解兵權得來的，實際上卻是因爲，天下藩鎮林立，皇權不振，所以天子對郭二善始善終，一來是他善於自保，二來也是需要這樣一個老將來震懾那些虎視眈眈的藩鎮。故而那位曾經對平叛有大功的懷將軍被反，引北面回紇寇後，郭二一出面，便引得敵方兵馬紛紛倒戈，回紇兵亦是聞風遠遁。可他一死，這天下忠義之輩縱使還有，卻再也沒有他那樣能夠震懾宵小的大將了。至於朝中，宦專權，手掌軍，權勢滔天，縱使郭太后出顯貴，可等到那短命的兒孫一死，宦縱廢立，這個太后最終也就是一個幽居深宮的下場。”

說到這裡，杜士儀方纔站起道：“子儀，人各有志，你的決定我無權置喙。我只想說，功高蓋主者，要不就是飛鳥盡，良弓藏；要不就是韜養晦，醇酒姬自污度日；再要不然便是大逆不道。我的故事裡，沒有一個杜士儀的存在，所以郭二尚可善始善終，與國與朝與天子同生死，共榮辱。但如今勢不同。你覺得，那些爲了一個皇位，可以殺弱婦稚，誹謗兄弟子侄之輩，萬一有事時，會對你賦予多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