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我媽的骨頭要是沒有那麼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拎著斧頭沖回去了?是不是就能抱著我一起逃走了?
但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和假設,他媽至死都是一個骨頭,他爸也是,他們早已用生命做出了選擇。
他又哭到了泣不聲,他想自己的爸爸媽媽。
陳染音輕嘆口氣,從包里翻出來了一包衛生紙,給年了眼淚,溫又篤定地對他說:“你可以哭,可以隨心所地哭,哭是一個人的緒表達,并不是弱的象征,但是哭過之后,你必須堅強起來,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姥姥和姥爺,再想想你的舅舅,他們都不希你一蹶不振。”
年沒說話,一直在哭,但緒好歹算是穩定了下來,不再歇斯底里,也不再封閉自我。
陳染音知道,他只是在通過哭這種方式發泄負面緒,雖然哭也解決不了問題,但這樣總比把所有緒全部憋在心里強得多,不然遲早會憋出心理疾病。
暗自舒了口氣,這時,放在柜子上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是顧祈舟打來的電話,立即接通了。還不等把手機舉到耳畔,顧祈舟的聲音就從電話里傳了出來:“我馬上就到。”他的語氣十分焦急,話語雖然短促,卻著難言的張和擔憂,“哪個病房?幾樓?”
陳染音:“住院部12樓,1224。”
“好。”說完,顧祈舟便掛斷了電話。
陳染音放下了手機,再度看向了病床上的年,雖然還在哭,但哭勢漸緩,看樣子很快就能止息。
年沉默著,淚眼模糊地盯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陳染音考慮了一下,覺得應該給他留點私人空間,便對他說了一聲:“你舅馬上到,我出去接他一下。”然后就離開了病房。
這家醫院離二中很近,是本轄區規模最大的一家醫院,所以來往的病患和家屬總是絡繹不絕。
車也不好停,顧祈舟又無奈又焦急地在停車場里面轉了好幾圈才等到了一個空車位,下車后,直接朝著住院部跑了過去。電梯也不好等,他索選擇了爬樓梯,一口氣從一樓爬到了十二樓。一推開安全通道的大門,他就看到了陳染音。
陳染音早就預料到了他會選擇爬樓梯,因為很了解他的格,更了解他有多在乎自己的外甥,所以就沒去電梯間等,直接來了樓梯間。
顧祈舟氣吁吁,但他也顧不上讓自己緩一口氣了,急切不已地詢問:“他現在怎麼樣了?”
陳染音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在哭。”雖然早已在微信中說過了,但還是再次給他打了一劑預防針,“他想起來了所有的事。”
顧祈舟擔憂地蹙起了眉頭,長長地嘆了口氣。
陳染音抿了抿,滿含愧疚地看著他:“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他。”
顧祈舟知道是在自責,但這件事確實不能怪:“和你沒關系。”他又萬般無奈地說了句,“遲早的事……”
他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但他是害怕的,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我怕他、接不了。”
他的外甥雖然調皮搗蛋,但滿打滿算還不到十五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他擔心他會一蹶不振,擔心他承不了殘酷的現實,擔心他的心理會到不可逆的打擊……他的未來還長著呢,不能就這樣毀了。
陳染音著顧祈舟,心頭猛然一疼。
在的心目中,他一直是一個很堅強很勇敢的男人,可以說是堅強到了無堅不摧,他也很會在面前流出脆弱的緒,除了八年前的那個晚上,他擔心自己的家人時。
然而此時此刻,他的神中卻再度流出了難掩的張和不安,語氣也是惶惶然,讓忽然意識到了他并不是一個鐵打的人,他沒有那麼的無堅不摧,他也是□□凡胎,他也會有脆弱的一面,但是他卻沒有父母,沒有家人,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去面對,所以,哪怕是他不想堅強也必須堅強起來,必須咬著牙撐下去,因為他沒有退路,也沒有后盾,他只能靠自己。
上天對他不公平。
心疼得像是被捅了一刀,陳染音的眼眶猛然一紅,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顧祈舟一愣,慌忙去給眼淚:“你哭什麼?”他又斬釘截鐵地重申,“你沒錯,我真不怪你!”
但他越是這樣說,陳染音的心里越難——他從來沒有責怪過,一次都沒有,包括八年前。
還不如責怪我呢,最起碼我心里還能好點……陳染音哭得更兇了,一邊哭一邊對他說:“我、我會陪著你,我會一直陪著你!”
顧祈舟舒了口氣,無奈一笑:“那你也不用哭啊。”嚇死他了。
陳染音吸了吸鼻子,拼命忍住想繼續哭得沖,雙眸中雖然還含著淚花,但看向他的目卻無比堅定,一字一頓地對他說:“無論冬子能不能邁過這個坎兒,無論以后會發生什麼,你都不用害怕,也不用到孤獨,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絕不離開你。”
顧祈舟從的眼神中到了的堅定,也沒想到的決心會這麼強,他是心的,也是開心的,但第一反應卻不是去回應的堅定,而是退卻……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喚醒了冬子的記憶,誰知道會不會有第二場“火”燒到上?
當初買戒指時的那份決心再度開始搖。
他的這一生好像一直在出意外,一場又一場的意外帶走了一個又一個他所在乎的人,現如今,他在這個世界上在乎的人就只有他們兩個了,他再也經不起任何一場意外了。
或許,推開才是最好的選擇?這樣一來火就燒不到上了。
陳染音看出了他的猶豫,也能夠理解他的猶豫不決,但的態度卻一如既往的堅定:“我不管你怎麼想的,反正我這輩子跟定你了,我不害怕。”
但是他害怕。
卻又狠不下心去推開,因為他看不得哭。
一哭他心里就難。
顧祈舟言又止了一次,最后無奈地嘆了口氣,不置可否地回了句:“我去看看冬子。”
“……”
說不失是假的,但陳染音也只能回答:“好,我帶你去。”
病房靜悄悄的,顧別冬已經不哭了,直地躺在病床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天花板看,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麼。
顧祈舟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陳染音卻沒跟進去,因為心里清楚,在年的心中,依舊是一個外人,有些話是不能當著外人的面說出口的。
顧祈舟拉了把凳子,坐到了年的病床邊。
顧別冬終于把目從天花板上移了下來,看向了他舅,也不說話,只是神懨懨地盯著他看。
顧祈舟輕嘆口氣:“想問什麼就問吧。”事到如今,他也沒什麼好瞞的了。
顧別冬咬了咬牙,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才開口:“我爸媽真的在那座墓里面麼?”其實,他想問的是,我爸媽的尸還有沒有了?但是他問不出口,只能換種表達方式。
但是說完這句話,他的眼眶就紅了,因為他知道答案。
顧祈舟也明白年真正想問得是什麼,但他卻沉默了,因為他不敢向年揭事實,怕他接不了。
顧別冬卻想知道答案:“你跟我說實話,我有權利知道,我是他們的兒子!”
顧祈舟無法反駁這句話,只得告知他真相,卻很委婉:“冠冢。”
那場炸的威力無窮,他姐姐和姐夫本沒能留下全尸,尤其是他姐夫,尸骨然無存。
雖然早就預料到了會是這個答案,但顧別冬還是遭到了巨大的打擊,再度哭了淚人,哭得渾都在發抖。
顧祈舟心疼自己外甥,后悔跟他說了實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勸他,又擔心又著急。
權衡之下,他決定跟他講一些有關自己姐姐和姐夫的事:“你爸真厲害的,比我想得厲害,我之前、還看不上他的。”
顧別冬一愣,暫時停止了哭泣,雙目通紅地瞪著自己舅舅,嗚咽著說:“你為什麼看不上我爸?憑什麼看不上我爸?”
顧祈舟猶豫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因為他長得不帥,沒氣質,脾氣還特別面,確實配不上我姐。”
顧別冬:“……”
他好像又破防了。
顧別冬哭著譴責他舅舅:“你怎麼還以貌取人呢?你本不知道我爸有多好!”說完,又開始放聲大哭。
顧祈舟被自己外甥弄得哭笑不得:“我承認我的判斷有誤,我錯了,我向你道歉。”不過他還是為自己辯解了一句,“但那個時候我確實是年紀小,你媽第一次領著他去我們家的時候我還沒你現在大呢,才剛上小學四年級,我能懂什麼呀?只會以貌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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