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 臨安自第一場雪落下,皇都屋檐四紛紛染上了一片白宣。
玉照怕冷,如今子不便, 更不喜歡走。
越是到了孕后期, 最忌諱的便是懶散。
太醫更是仔細叮囑過了, 孕期婦人要時常走, 有助于日后生產。
可小祖宗怕冷的厲害,上回接回來時滿臉青紫的可憐模樣,趙玄仍是歷歷在目,萬萬不敢再凍著這小祖宗。坤寧宮四下都燒著地龍, 每日趙玄便帶著往坤寧宮十多間宮室長廊來回走,賞梅聽曲,或是逗弄玩寵。
如今的玉照就如同一個易碎的玉瓶, 每每下個臺階, 轉個子, 趙玄都要先一步牽著走。
玉照邊還跟著幾十個宮人,眼都不敢錯開的盯著, 就怕一不小心娘娘出了差錯。
肚皮圓鼓鼓的都見不到腳尖, 只是尋常的走路都覺得勞累,走幾步便沒了力,再不肯走一步, 日要鬧著要回床上睡覺去。
趙玄險些愁白了頭, 便想辦法許多眷宮陪著說話。
皇室宗親,公主王妃,世家貴婦, 這段時日時常往宮里遞牌子。
玉照雖懶散, 卻也是個人來瘋的習, 如今跟這群命婦也都相,總有說不完的話,每日倒也不算是閑著不了。
以往皇后并不宣召臣婦宮,如今倒是一改常態,誰都想與中宮皇后好,自然沒有不去的道理。
一時間庭倒是比逢年過節都要熱鬧。
王明懿與玉照舅舅的婚期就定在來年開春,以往時常宮陪玉照說話,如今婚期近了,也不便出門了。
今日坤寧宮正殿里,許多命婦圍著說話。
玉照的祖母也帶著二叔母三叔母宮,還有許久沒見的玉瑤。
玉瑤是二叔家的姑娘,二叔位不高上更沒有爵位,玉瑤在京城貴中總是差了些,只是那是以往,如今玉瑤的份倒是高了許多。
與幾個丞相尚書,皇親家的小娘子坐在一,也無人敢薄待。
玉照招玉瑤過去與說了兩句話,對這個斂的三妹倒是有幾分真心實意的歡喜。
玉瑤笑的也甜,站在玉照邊陪著說了兩句話,下去之時,惹得一群貴艷羨。
眾人端量著玉照的姿容,一般有婦人,都是臉上泛黃,材臃腫面龐浮出斑紋的。
可這位皇后娘娘,仍是一如往昔的花容玉貌,仙姿玉骨。
穿暗紅金線繡云紋蜀紗袍,耳上東珠耳墜,發髻高盤,不見半分臃腫,甚至面龐紅潤,瑩白,一副艷滴之姿。
竟是將滿宮子,那些個未婚的小娘子都比了下去。
一時間眾人心里都頗不是滋味。
艷羨這位娘娘生的如此好命。
陛下后宮只娘娘一位,便是娘娘如今懷六甲,也不見陛下抬舉妃嬪。
朝廷前段日子不知為了陛下后宮空虛之事鬧騰了何等模樣,鬧騰的們這些后宅婦人都有所耳聞。
諫想做留名青史爭相做那個敢勸諫陛下行事之人,可陛下卻不是歷代那些個任人擺布的皇帝。
陛下早已大權獨攬,便是一語不發,一群螞蚱焉能跳上幾日?
一場轟轟烈烈的勸諫風波,平息的也迅速且悄無聲息,自此之后,朝中更無一人手圣上后宮之事。
后宮一人便一人吧,關他們什麼事。
這群高門眷多都被后宅妾室折騰過的,哪家沒有幾個庶出子?妾氏通房?
曾經們的郎君說的什麼他納妾實在是非所愿,是為了傳宗接代延綿子嗣.......
如今想來全都是假話,連圣上都能只守著皇后一人,空置后宮,他們倒是一個個的比圣上都要尊貴不?
啊呸!
眾人心思百轉千回見,注意重新落回皇后上。
玉照每日診脈都要過三位醫正之手,太醫署那邊早早就有推測十有八九是胎,不過若是男胎胎相恐怕早就傳出去眾人皆知,給主子娘娘報喜。
偏偏是個胎胎相,太醫們都選擇了閉口不言,只說看不出男來。
旁人都不敢明說,趙玄卻也猜測到了,只不過他也沒告訴玉照。
如今告訴肚子里是兒的事,若是生下來不準,豈非空想了一場?
還是才生了個閨出月子的阿容告訴玉照,說這肚子圓滾滾的瞧著像個姑娘。
阿容生完孩子胖了一圈,卻也不難看,圓潤的臉龐瞧著喜慶,人瞧著也比以前傻了。
都說一孕傻三年,到底是年紀不大,嫁人后高郡王也重,心思仍淺的很,又與玉照玩的了,話沒經過腦子便說了出來。
與玉照說了又怕心里不舒坦,而后又訥訥加上一句:“這事兒也不是絕對的,說不準也是個小皇子呢。”
玉照早就完全無所謂了。
以往單純的想多生幾個孩子玩兒,只要有一個皇子就好了。
這一次之后悔不當初,以后再也不想懷孕了,誰想生誰生去,反正肚子里的是男孩沒有了后顧之憂,是孩更喜歡的,那都是跟道長的孩子。
若是沒有皇子......
玉照如今才不會想那麼多給自己找不自在。
如今被折磨的厲害,真的只想早日把肚子里的這個給生下來。
*
這年除夕國宴,趙玄玉照都沒出面。
只他們兩人外加肚子里這個還沒出世的,真真正正的一家三口,在坤寧殿里度過了除夕。
大年后,玉照產期臨近,老太妃便了宮,在坤寧宮后殿住了下來。
溫室寶鼎浮香,多寶閣上著幾枝紅梅,滿地織錦地璀璨絢麗,華貴無比。
外頭冰凍三尺,殿仍舊溫暖如春。
玉照穿著一襲睡衫,托著腰立在床畔的一架金楠搖床邊,如今又彎不下去腰肢,只好眼的拿手擺弄著搖床邊的鏤空紋路。
往日穿著外裳,肚子也看不真切,如今倒是連廓的看的分明。
老太妃進來時便忍不住笑了起來:“人家都說怕把孩子落生在正月里頭,凍得厲害孩子大人月子里都不好過,倒是你沒這個煩惱,一年到你這兒只有春日,孩子隨意落生在何時,都是令人欣喜的。”
玉照聽了笑而不語,扶著腰慢吞吞的坐下。
老太妃目落在那個異常的搖床上,一頭霧水:“好端端的,為何把搖床搬到室來了?”
玉照彎起角,“這可是陛下做的搖床。”
道長那個扭的子,做好了搖床非不肯給看,還想著等孩子落生再給看,可不要!現在就要放床邊擺放著。
以往老太妃還擔憂圣上份,怕是對寶兒一時新鮮,如今這些時日在宮里陪著玉照邊,可是親眼見到趙玄對寶兒的事事親力親為。
為天子竟能為寶兒做到這等份上,還有何可憂心的?
老太妃心中對著趙玄這個份高貴的外孫婿,簡直滿意的不得了。
仔細打量了一番玉照的肚子,叮囑起來:“你也不能全信著太醫推算的生產日子,有人生孩子早幾日有人晚幾日,你這是頭胎,瞧著你這肚子也差不多了,可別在往外頭跑了。安安靜靜待在宮殿里繡繡花,閑了就找幾個人宮說說話,要是真早發作,也不會手足無措。”
玉照自然答應下來。
*
坤寧宮與紫宸殿只隔著一個泰殿,速度快些來回也不到一刻鐘,可饒是如此,趙玄仍是迫切的想要休朝,日陪在邊,唯恐不在寶兒邊之時,孩子發了。
婦人產子是道鬼門關,那般怕疼膽小,如果獨自一人面對,該有多害怕。
不過萬幸玉照這胎乖巧,沒有延后也沒有提前。
太醫算的正月中旬,等正月初十過后,玉照便察覺下腹有些脹痛,原先圓滾滾的肚皮也略有些下沉,早早住了側殿的幾位穩婆醫前來為皇后一番檢查,都說是胎兒盆了。
趙玄聽了心中慌無比,立即休了朝,十二時辰都陪著邊。
等到了一月十五日,玉照晚膳時胃口不好,肚子越發脹痛,蹙著眉雙手捧著腹底,趙玄強迫吃了半碗蛋羹。
沐浴過后便往床榻之上躺著,總覺得腰肢難的厲害。
趙玄尋了穩婆過來,看過了都說這是自然的產前癥狀。
玉照霧一般的淡眉蹙起,鼻尖紅的厲害,雙手攥著趙玄的袍,眸中氤氳著淚水:“我好怕,我現在如此難,都還不是臨盆。等到生孩子,該有多疼......”
“你閉眼睡一覺,明日就不難了。”趙玄事到臨頭倒是鎮定了些,雖面比玉照還白,卻仍佯裝鎮定,替著腰,親吻著的額,編著謊話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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