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摔了多跤，他上的裳都是破的。又是泥又是水的，他將柴刀簍子往屋后頭放好，一瘸一拐地就往門口走。

　“我去吧。”周攻玉趕攔住，剛想接過銀子，安琳瑯搖了搖頭。

　“你們在家里等著，我去。”不做飯的人哪里會買？就算買回來安琳瑯也不放心。

　最后，還是安琳瑯去買，不過周攻玉不放心要跟著一道去。

　他們人還沒進屋，就聽到無厘頭大東家的媳婦兒跟婆婆在墻角摘菜邊嘀咕方家的好事兒：“這方李氏也真是好運道，大冬天的還上了好差事。也不曉得到底做了什麼好吃的了老爺的眼，竟然請去家里做席面，聽說五兩銀子呢……”

　“乖乖，這也太多了！”

　“可不是！這是走狗屎運了吧？”

　“誰曉得？”一個癟老太太嘀嘀咕咕，“估計是大柱書讀得好，被老爺賞識的吧？方伍氏那婆娘不是天天掛邊說大柱有學問，鎮上的私塾先生都夸他讀書有慧……”

　“娘你信啊？哪天不是滿胡話？我看啊，指不定是方二嬸子牽線搭橋的，方二嬸子那手藝，鎮上多富戶想請去做席面？前兒不是聽那方伍氏在二嬸子屋門口罵？說什麼好事不給家……二嬸子那子，還不是任拿？估計就是了！”

　“說的也是……”

　兩人進了屋，說話的聲音就小了。

　婆媳倆放下盆，看著周攻玉整個人都是木的。方家二房的這個兒子，不管什麼時候看都讓人魂都跟著飛。大東娘把沒出息的媳婦兒趕屋里去，張口問兩人的來意。

　這一聽說是來買的，頓時臉上褶子就開了花，高興了。就如同別的村人所說，方家村就是個窮村子。家家戶戶都沒什麼錢，誰家殺豬，都是拿到鎮子上張屠夫家里的。偶爾打牙祭，也是去鎮子上割點油嘗嘗味道，這般已經算日子過得紅火。然而這幾日天不好，這豬殺了，倒是沒賣掉。

　鎮子上殺豬的說是已經收了兩只豬以后就不收豬了，大東家這只豬瘦筋筋的沒什麼油，更看不上。大東去鎮子上將人喊來了，卻沒賣出去。正愁著這一只豬砸手里，整個豬就割了點，還是自家割的。從頭到腳沒賣出去，連下水都還在。

　安琳瑯周攻玉兩人過來說要買，可把大東一家給喜壞了。

　天氣冷，還新鮮得很。安琳瑯盯著這豬雜和豬下水就忍不住眼放。這東西雖然臭，但理得好，做出來的味道絕對是一絕。安琳瑯里里外外檢查了一下，質看著不錯，隨口就問了一句：“這一只豬拿給鎮上買的，得多錢？”

　大東娘提到這事兒就心疼得滴：“得小一吊呢！”

　“一吊錢？”一吊等于一兩銀子，等于一千文。西北小村子價低，一千文也太低了？這可是實打實的。安琳瑯原本還想著買做包子，現如今看都這個價，一日做一千個包子，就算全賣出去，估計也不值辛苦錢。

　“不不，九百文。”大東娘糾正，“我家這豬養的不好，油。值不了一吊錢。”

　安琳瑯：“……”倒是忘了，這年頭人人肚子里都缺那麼點油星子，就算買吃，也都是買的。像眼前這個瘦多的豬，確實在這個年代油水。

　本來只想買點回去，但聽說這個價，不免想整個拿了。

　花錢雖然是大手大腳了些，可方家一家子都是要補的。這整只豬理得好，一個冬日家里四口人都能養得好些。趕巧就該下手快，安琳瑯于是也不猶豫了，就張口道：“八百五十文，我把嬸子這只豬兜了。雖然油了點，但嬸子把那一桶豬下水也給我，我就全拿了。”

　周攻玉對柴米油鹽的事一竅不通。他也不說話，就站在一旁當壁花。且不說他皮相給大東一家子多大驚艷，就說大東娘一聽這話都驚了，“八百五十文可不是說拿就拿的，你，你要買？”

　“買。”安琳瑯果斷點頭，“嬸子可賣？”

　“賣！”送上門的好事哪有不要的？原以為這頭豬都要砸手里了，誰知道八百五十文賣出去了。不僅賣出去，們家昨夜還割走了好大一塊油。最好的都割走了，剩下那些瘦筋筋的能賣六百文都算厚道，哪有八百五十文還不賣的？

　別說賣，大東娘忙不迭地喊出自家兒子，兒子親自替安琳瑯把這豬背到方家去。

　安琳瑯也不忸怩，一口定價，錢就掏給大東娘。

　一頭豬背回方家后廚，安琳瑯就拿起菜刀就使喚開來。

　別的事也不指這病秧子，就把刀給他，讓他磨鋒利點。周攻玉拿刀的瞬間手指虛虛地往刀刃上一抹，眼睛里寒一閃。話也沒說，拿了刀就去井邊磨了。

　不得不說，他磨刀的樣子賞心悅目的同時，還真的是十分的專業。安琳瑯在一旁看的嘖嘖稱奇，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該不會是祖傳的鐵匠吧？”

　蹲門口磨刀的周攻玉子一僵，頓了頓，又繼續磨起來。